不一會,鄭勝兩人來到曾華面前。
鄭勝指着胖子介紹說:“曾書記,這位叫陳有原,陳老闆!”
陳有原大約1.65米的樣子,四方臉,眼睛很圓很大,上嘴唇向上翻,笑容可掬,腆着個大肚子,敞開着羽絨服,有點彌勒佛的神态。
陳有原先向劉真點點頭,然後笑意盈盈,短粗的雙手伸向曾華,大聲頌揚:“曾書記,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曾華眉頭微皺着,顯然很不喜歡這種刻意的阿谀奉承。但瞬間臉色緩和下來,禮貌地回答:“陳老闆謬贊了。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陳有原毫不在意,仍笑意盈盈說:“談談桐漯河道清淤的價錢。”
“果真如此,”劉真急眼了,不高興說,“在簡易的邀請招标會上,我們談好了53萬元的承包價,當場簽了承包合同。今天是合同動工期,難道陳老闆言而無信,想拿捏鎮政府,坐地起價嗎?”
“劉書記誤會了,”陳有原吓了一跳,連忙擺手,心急火燎地解釋:“我今天找曾書記确實是要求改合同價的,但不是加價,是請求削減合同價的。”
“減價?”不動聲色的曾華都想好了如何從法理情與陳有原讨價還價,争取協商解決價格問題。劉真的心情更是糟糕透了,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陳有原的話語讓他倆都始料未及,吃驚不已,眼神怪異,心想,天底下竟有如此聞所未聞的怪老闆。
倒是鄭勝氣定神閑,安然若素,臉上一直挂着微笑。
陳有原見曾華迷惑不解,忙不叠繼續解釋道:“我和鄭勝是幾十年的老兄弟了。今天,我在他店子裡吃早餐,聊起了桐漯河的清淤工程。他心情沉重說,鎮政府窮得連褲衩都要掉了。為了清理桐漯河,徹底解決桐漯河水患,曾書記把專車都買了。每天騎着摩托車,迎着寒風下鄉,讓他格外心疼。”
“我如聽神話故事,興趣格外濃厚,催促鄭勝繼續說下去。”
陳有原緩了口氣,眼珠裡放着光彩,吧唧着嘴唇說:“鄭勝還說了曾書記鬥‘藍霸天’、撤‘牛魔王’、壓各路諸侯、藩王等為民請命的故事,把我感動得唏哩嘩啦的。”
“我活了四十多年,見過無數的官,他們沒有一個不讓我鄙夷的。沒想到,我們鎮的老百姓這麼有福氣,遇上了曾書記這樣打燈籠火把都找不到的好官。”
“因此,我對鄭勝說,我是桐漯河清理工程的承包方,自願削減13萬元造價,免費整修鯉魚灣引水渠。鄭勝高興之餘說,他不敢做主,便聯系上了曾書記,帶我前來協商。”
曾華聽罷,臉色更為訝異,想起了老瑤王馮正對柏城鎮群衆評價的話,内心霎時湧起一股股熱浪,不停拍打着他的心房。多麼純樸善良的群衆啊,隻要你心中有人民,真心實意為民做事,群衆就會竭盡所有,全力擁護和支持你。他此時也真正明白了陳毅說“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衆用小車推出來的”的含義,也真正懂了偉人為什麼在開國大典上高呼“人民萬歲!”
曾華臉上的笑容象花兒一樣綻開,主動伸出手用力握住陳有原肥厚的手,連聲謝道:“感謝陳老闆的深情厚意,感謝陳老闆對鎮政府的支持。”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桐漯河清淤工程減價的請求。”曾華鄭重其事說道。
陳有原頗為吃驚,抽出了雙手,瞪圓着雙眼,臉上明顯不快,氣沖沖說:“曾書記,您是懷疑我此地無銀三百兩,擔心我以退為進,撒把谷子誘雞,給你下套嗎?今後找您麻煩,要您幫忙嗎?”
鄭勝也認為曾華誤會了陳有原的好意,急忙解釋說:“曾書記,我和陳有原相交幾十年,深知他的為人。他遵紀守法,安分守己,為富也仁。他是主動減價,決無惡意和歹心。”
連精明透頂的劉真也一時猜不清曾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們都誤會我的本意了,”曾華見狀,便耐心解釋道,“陳老闆,桐漯河道清淤是髒活、累活,利潤不高,你賺點辛苦錢也不容易。”
“鎮政府再窮,也不差這三瓜兩棗,擠擠還是能勉強過日子的。我不能因此虧了群衆。”
陳有原長吐一口長氣,心情極為舒暢,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堅定不移說:“曾書記,您為柏城鎮百姓殚精竭慮做事,我作為百姓的一份子,難道不能盡自己的一份心?您能設身處地體貼老百姓的難處,老百姓為什麼不能盡己之力支持您?”
“我做工程十幾年,在柏城鎮算是一個有錢人,我墊得起削減桐漯河清淤工程造價這點小錢。”
陳有原舉起右手,言誓旦旦說:“我保證,不偷工減料,不摻雜使假,不欠農民工一分工錢,如質如期按時完工。”
“桐漯河清淤工程完工後,我隻領40萬元,多要一分錢是狗下出來的!”
曾華連忙按住陳有原的手,急切地說:“陳老闆,萬萬不可,你好意我心領了!”
陳有原見曾華油鹽不進,仍不松口,頗為生氣,怒氣沖天說:“曾書記,你瞧不起我陳有原。我做的每一個工程都是優質工程,每一分錢都是幹幹淨淨的。”
“桐漯河清淤工程減價的事就這麼定了。鄭勝,我們走,不讓曾書記心煩。”
“我要回去準備準備,從今天開始,也要吃住在工地上,把好質量關。”
陳有原說罷,忿忿然拉住鄭勝的手就要離開。
“有原,稍等等。”鄭勝扒開陳有原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塞進驚訝不已的曾華手中說,“聽雲飛主任講,桐漯河道清淤和全鎮春修水利,鎮政府還缺一大筆錢。你每天為了錢的事愁眉苦臉,抓耳撓腮,一籌莫展。”
“卡裡有30萬塊錢,暫時借給你。密碼寫在卡背後。等有錢了,記得要及時還。銀行存款利息也得給。”
曾華捏着銀行卡,刹時懵圈了,怔怔地呆立,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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