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火舌,拿起那兩盞花燈。
安無雪卻又從他手中奪過那兩盞花燈。
“……師兄?”
安無雪拿着花燈行至那賞燈的明窗旁,指尖送出靈力,猛地将花燈一抛!
靈力捧着花燈不墜,可高空之中風嘯不止,吹動燭火,火舌燃到紙紮的花燈之上,頃刻間,那兩盞花燈便化作灰燼。
安無雪收回靈力,灰燼随風散開,什麼都不剩。
他先前分明格外喜歡這兩盞花燈。
他說:“你瞧,我買他們的時候多歡喜,可他們剛才被你碰了,我便突然看着不順眼,想燒了。”
“可我燒完,又有些後悔,我還是挺喜歡它們的。”
謝折風隻能說:“我去給師兄再尋來兩盞一樣的。”
此言正是安無雪預料之中。
他隻覺鼻尖酸澀,卻笑出了聲:“我就要剛才那兩盞。”
“可——”謝折風蓦地止住了話語。
他神色愈發絕望。
安無雪說:“仙尊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對嗎?花燈燒了,我想要一模一樣的,其實已經沒有了。”
“仙尊的師兄死在一千年前。若我沒有在宿雪的身體中醒來呢?若我當真在這漫漫千年中連一縷殘魂都消散了呢?那今日誰又能坐在這裡,聽仙尊說這些話?”
“我隻是幸運又不幸運地重活了一次罷了。可我要是沒有這一次機會呢?我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一切,也不會看到仙尊在幹什麼,更不可能知道秦微、戚循他們又是怎麼想的。”
“仙尊,我不是你的師兄。”
“我不是他。”
“所以你覺得的解釋,你所想的隔了生死的誤會和隐情,還有你剛才和我說的那些話,我聽了,也隻會是聽了。因為這些東西于我而言……”
“沒有任何意義。”
一字一句,飄在被出寒劍光化作的結界籠罩的夜色之中,顯得格外諷刺。
謝折風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安無雪低頭瞧去,看着那一家家的燈火都在逐漸熄滅,登雲樓上的人也少了許多,隻剩一些還未盡興或是喝得高了的凡人。
煙火已經結束很久了。
他明明一口酒都沒喝,卻覺得醉醺醺的。
他自言自語般道:“在趙端的回憶中,我曾和你說過,情愛可生于日久,也可生于一瞬,還有可能生于日久中的一瞬——失望也一樣。仙尊斬我的那一劍,隻是一瞬,可這一瞬,不過是日久的最後一瞬。”
他“怕”謝折風,他想離開謝折風,他甯死不願回到從前,難道是因為那一劍嗎?
是。
但并不隻是因為那一劍。
興許也是因為那等了許久不曾等到的歸絮海雪蓮,也可能因為冥海雙修之後他入蒼古塔受刑百日都等不到師弟一絲寬慰……
他想,他和謝折風之間應當已經無話可講了。
他轉身,将春華收入靈囊中,留了幾顆靈石在桌上,作為燒了門前長簾的補償。
那一桌的凡人菜肴,誰也沒動過。
他徑直推門而出,順着登雲樓一圈又一圈的台階緩步而下。
長街已經人影寂寥,不如先前那般燈火通明。
有的人家上已經挂起了白燈籠——以喜緬悲之後,在這場禍事中失去親人的凡人便會開始辦喪事了。
他知道謝折風就在他身側不遠處,但他隻當那人不存在。
安無雪在一處挂着白燈籠的人家門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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