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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魚塘（第1頁）

那是1970年6月的一天。

六月天是狡黠殘暴的月份。夏季，雨季，連續幾天綿延大雨，瓢潑一般，當地人稱之為“面條雨”。連續多日下雨，地表水已經充分飽和，用腳輕輕踩一下，水便“滋滋滋”地往外滲透出來。

白膏河地區是黃土地，多日的陰雨，道路相當泥濘，一腳踩進去，黃泥就會沾到腳踝部位，黃泥水的重量足足四五斤，使人寸步難行。

沒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人們都不願意邁出家門半步，實在是出門的路難行，回家的路更難行。

劉旮旯小學附近的老師回趟家都不方便，住在學校裡的老師更是貓在校園，動彈不得，也懶得走動。

下雨天，喝酒天。這是劉旮旯小學老師的口頭禅。

每逢雨季，或者大雪，出門難，無聊，無所事事，人聚在一起，除了打打撲克、下下象棋，最大的樂趣就是喝酒了。

平時大家都是聚在令狐玉玺校長的房間喝酒，會計王科舉統一買酒買菜，統一記賬，能充公報銷的盡量報銷，報銷不了的，學期末再統一分攤。

大家皆樂于此，苦中作樂不覺苦，沉浸在酒的世界。

那晚，無聊之餘，令狐玉玺校長提議：“今晚到秦國才老師家喝酒。”

對于喝酒，大家自然舉雙手贊成。

鄭素萍老師的廚藝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其做的麻辣豆腐，全體老師皆贊不絕口。

秦國才老師家住在劉旮旯村的老牛屋，距離學校很近。

加之秦國才鄭素萍兩口子待人熱情大方，居住在城裡的父母或親戚寄給他們的東西，自己都不舍得吃，隻要家裡來客人，就會拿出來給客人吃。這些東西，在農村是稀罕物。

平時，劉旮旯小學的老師沒少去他家蹭吃蹭喝。

在物質貧乏的年代，各家各戶日子過得都不容易，作為民辦教師，秦國才一家也不例外。盡管有城裡父母支持。每次去他家吃喝，令狐玉玺等幾位老師，一般不會兩手空空，大都會帶着酒，也帶點鹵菜之類。

雖說秦國才老師酒量不大，但其酒膽不小，三兩酒下肚，說話的聲音和口氣也都大了起來，甭說劉旮旯小學，連整個白膏河老街都是他的了。

大家也樂于這樣一起天南海北、古往今來地山吹胡吹，不圖别的，就圖個窮快樂。

那天下午，學生放學回家了，天色剛剛暗下來，校長令狐玉玺帶着方春玉、張紅輝、王科舉等人，拎着酒菜，深一腳淺一腳來到秦國才老師家，準備喝酒。

因為事先已經知道他們要來家喝酒，鄭素萍老師已經在小小的廚房裡忙活開了。秦國才老師也屋裡屋外地忙活着，搬桌子、搬闆凳、端菜、擺酒盅等，手腳忙個不停。

鄭素萍老師做了簡單幾個菜，加上老師們帶來的幾個菜，一起擺上桌，倒也豐盛。

酒菜備齊，大家就開始邊喝酒邊山吹胡吹起來，劃拳行令，吆五喝六，好不熱鬧。大家彼此之間十分熟悉，一開始就進入高潮。

鄭素萍老師把最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到桌子，放在秦國才面前，随口問了一句：“國才，小青呢？讓他過來吃面條了。”

“在裡屋呢，剛才還在裡面吃花生呢。”

秦國才用手指了指裡間睡覺的房間。

牛屋本來是兩個房間連通的，秦國才鄭素萍自己用高粱杆隔開成了裡外間，外間做客廳，裡間當卧室。

“小青，過來吃面條了。”

鄭素萍沖着裡間喊道。

裡間沒有應答。

“小青！小青！”

鄭素萍老師提高了聲音，走進裡間，看了一眼，沒看到自己的兒子。

“你出去外面找找，可能在外面玩呢。”秦國才說。

小青長相清秀，天資聰穎，有些男孩子的頑皮，但絕對不會無理撒潑，遺傳了父母兩人的優點，非常招人喜愛。

鄭素萍老師轉身出去找兒子小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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