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章·月茜之教,欽心所向
街市熙攘,人潮湧動,一英挺男子負佳人而行,引來行人紛紛側目,竊語不斷。
徐欽面容肅穆,目不斜視,闊步前行,月茜伏于其背,舒适惬意,懶語道:“夫君之背,溫軟如玉,令人心安欲眠。”
徐欽沉聲笑道:“若污我衣,看我如何罰你。”
舊計重施乎?
月茜輕掙道:“既如此,放我下,不敢勞世子爺背負,污了華服,妾身擔當不起。”
“速放我下,自回驿站便是。”
徐欽聞言,足下生風,冷哼一聲:“既已上背,豈能輕易脫身?”
話音未落,他已穩穩背負月茜,疾步飛奔。
風聲呼嘯耳畔,月茜緊擁徐欽頸項,驚呼連連:“緩些,緩些,莫要太快!”
呼喚愈急,他奔跑愈疾。
巡城司大将軍與鎮國公府當家主母,此二尊貴身份,唯此無名小城,方得見其不拘禮法之态,引衆人矚目。
飯畢,徐欽仍不願歸,強拉月茜遊街。
二人閑暇共度,月茜深知徐欽不願回驿館之由,遂與之漫步小城。
此城名曰小春,城池不大,東西主街分界清晰。
飯館為城中最佳,出門即東街,顯貴人家聚居之地。雖不及京城豪門顯赫,然宅院寬敞,青磚黛瓦,盡顯富饒。
二人沿主街西行,景象漸變。
西街草房相連,破敗不堪,民衆多面黃肌瘦,饑腸辘辘。乞丐沿街讨食,賣兒鬻女者比比皆是。
城雖小,東西兩端,卻似冰火兩重天。
月茜心善,不忍幼童遭賣,屢屢施以銀錢。
片刻之間,囊中已空。
月茜望着貧苦民衆,歎道:“未料此小城,貧富差距竟如此之大。”
徐欽答曰:“大齊權貴喜圈地收租,今更甚矣。土地多為其所有,平民無地可耕,隻得租種權貴田地,秋收之時,所得七八成皆為租稅。
“豐年尚且勉強糊口,況連年旱災,百姓無收,租稅不減,生計何存?”
月茜聞之心酸:“此情此景,百姓何堪?朝廷何不改革,禁權貴圈地?”
徐欽歎曰:“官官相護,權貴盤根錯節,即便有心,亦難為之。”
話間,一五六歲女童,衣衫褴褛,面黃肌瘦,至月茜面前,怯聲道:“慈悲仙子,可否賜我些許銀錢?家母病重,弟皆餓斃,父欲賣我換錢度日。求您,賜我碎銀幾兩。”
淚眼婆娑,女童泣道:“不願被賣,母需我照料。”
月茜心痛,囊中已空,遂取頭上金簪,遞與女童:“持此至東街換銀,足以醫母。”
女童欲跪謝,徐欽忙扶起。
女童離去前,感激言:“謝姐姐恩賜,我名春妮,長大必報大恩。”
月茜慰之:“勿哭,速換銀,為母買藥。”
日薄西山,囊中空空,月茜勸徐欽歸。
徐欽固執不從,月茜知其因晨間事,顔面受損。
漫步間,月茜問曰:“前朝有名将齊繼光,夫君可識?”
徐欽答:“齊将軍一代名将,吾豈能不知?”
月茜又問:“齊将軍與其妻之事,夫君可有所聞?”
徐欽搖頭。
月茜緩緩道:“齊将軍出身寒微,少年獵戶,妻亦村婦。村婦強悍,管束甚嚴,即便齊繼光名震天下,猶畏其妻。
一日,因瑣事觸怒夫人,被逐出門。将軍郁悶,至營中,酒後吐露此事與衆将。
聞将軍夫人如此悍勇,衆将不平,邀夫人至中軍帳,欲示威吓,帳内外布陣以待。
夫人至,見甲士森嚴,刀光劍影,毫無懼色,如常呵斥将軍:‘喚我何事?’
将軍見妻怒,連忙賠笑:‘無他,僅請夫人閱兵。’”
見徐欽沉默,月茜續言:“世人皆知齊将軍懼内,然其威名受損乎?
相反,世人贊其富貴不棄糟糠。
位高權重,仍寵妻如初,此乃重情重義之士,人所敬仰。
當初不滿其妻悍勇之副将,親見将軍深情,亦深受感動,故其麾下忠心耿耿,随其左右。”
徐欽聞妻言,整衣躬身,向驿站方向伸手笑道:“請夫人引路。”
月茜心道:直男馴服,非色即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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