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府别後,徐欽偕同茜月歸至驿站,與衆士卒聚首,複踏征途。
昏黃之前,一行人終抵下一驿館,安頓下來。
徐欽面色沉郁,遣退紫雲,旋即反鎖門戶,似有訓妻之意。
茜月不為所動,見其沉臉,佯作未見,悠然自得,整理行囊。
徐欽三步并作兩步,至其面前,冷言道:“止步,吾有言相告。”
茜月停手,轉身椅上坐定,目視徐欽,淡然曰:“何事?請言。”
見妻淡漠,徐欽怒意更甚,直視之:“晨間章府,汝之無禮令我顔面盡失,豈能如此了之?”
茜月對視,輕描淡寫:“君欲如何?”
徐欽如拳擊棉,郁結難抒。
憤而背手,室内徘徊數圈,複立茜月前,咬牙切齒:“劉氏,勿以我無策應對。”
“明日,即送汝歸。”
此言若在關内,或能震懾,而今行程過半,豈能以稚童待之?
茜月無視其冷面,坐于椅上,漫不經心把玩腕間玉镯,仿佛徐欽之怒,與己無關。
徐欽見妻無動于衷,怒斥:“汝未聞吾言乎?”
茜月擡眸,淡然:“正聞之。”
徐欽怒極,指之:“吾寵溺太過,家中胡攪蠻纏尚可,面對外人,竟亦不知收斂。”
“今日,必教汝一課。”
茜月依舊低首,默然不語。
徐欽凝視嬌妻,見其垂首不言,緩緩問:“知錯乎?”
“若知錯,或可寬恕。”
茜月仍無語,徐欽緩聲複問:“真知錯耶?”
茜月忽擡眸,反問:“敢問夫君,妾身何錯之有?”
徐欽怒道:“竟不知錯?”
茜月冷哼:“章朝當面贈姬,乃輕我于先,豈望我笑臉相迎?”
“未責罵,已算客氣。”
徐欽冷言:“彼不過戲言,且我亦無意納姬,汝出言不遜,令他人如何看待于我?”
“人或以為我徐欽懼内。”
茜月亦怒,不悅道:“章朝無禮在先,反責于我,何理之有?”
斜睨徐欽,半笑不笑道:“莫非君真中意那姬女,怨我礙事?”
徐欽怒斥:“休得無理取鬧,我何需她?”
茜月冷哼:“若真中意,歸時向章朝讨之,我絕不阻攔。”
“日後納妾十數,我亦無多言。”
争論間,驿館仆婦敲門送餐。
徐欽開門接之,置飯菜于桌,對茜月冷言:“先食。”
茜月愠怒:“不餓。”
徐欽強壓怒火,柔聲道:“一日勞頓,怎會不餓。”
望妻,命之:“先食。”
茜月不理,轉身入内室,和衣卧于榻。
片刻,徐欽跟進,立于榻側,緩聲道:“起,先食再議。”
茜月白之,冷哼:“食飽,便于受家法乎?”
徐欽咬牙:“家法需食飽?我此刻即可令汝三日不起。”
茜月嘲諷:“世子爺威風凜凜。”
冷淡态度再激徐欽,冷面警告:“勿真觸怒我,若動家法,決不留情,必令汝哭不出聲。”
初婚時,此言或能震懾,而今茜月已深知徐欽。
聽此言,非但未軟,反怄之:“世子爺速取家法,我在此候。”
徐欽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汝且候着!”
抛此言,憤而出室。
徐欽既去,茜月自解外衣,适逢仆婦送熱水,沐浴畢,方坐餐桌前。
出關後,驿站簡陋,飯菜粗鄙。然一日奔波,午僅以糕點充饑,此時饑腸辘辘,無暇挑剔。
拟舉箸,因争吵,飯菜已涼。
粗食尚可忍,涼則難以下咽,茜月失望棄筷,複卧榻上。
疲憊侵襲,欲眠,腹中卻咕咕作響,饑餓難眠。
茜月睜眼,怒意再起。
徐欽言教訓,此話已聞千遍,每觸其怒,皆言家法。
然不信其真取家法懲之。
茜月深知,徐欽雖好面子,實則寵溺有加。
無論多怒,亦不舍動她分毫。
茜月心有恃無恐。
怒其不歸,與其冷戰,不如室内争吵。
夜幕深沉,爐火漸弱。與徐欽同行,添炭之事皆由他擔,夜半亦起身加炭,恐其寒。
寒氣逼人,茜月憶及徐欽之好,以被禦寒,撫癟腹,久候不見歸。
心酸油然而生。
難道,此人真不顧我?
委屈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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