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老爺子也沒說話,跑到自己房間上了床,側着身子對着牆,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想問題。大家也沒多說,倒是圍着林磊提回來的兩袋錢問個不停;趙三妹在火爐的側邊放了個三腳架,上面缽子裡的雞肉湯圍繞着雞塊在爐火的舔食下發出‘咕咕咕’的響,身邊的闆凳上放着個盛滿蔬菜的蔑籃,李彬就着缽子一個人吃了起來,趙三妹時不時用筷子把蔑籃裡洗好的白菜、扯根菜往缽子裡放。等李彬吃好飯,端着茶水喝了幾口,林磊問道:“哥,這錢怎麼處理?”
“福利院年前還有人你就年前匿名捐了,沒人就年後去辦?”李彬緩了緩:“你們兩家的錢财就看就你們自己的兒子争不争氣,路子我是指了。”
“林永、劉顯你們哥倆現在掙得到錢麼?”李玉梅也是直性子,對着兩人就諷刺起來,自己一個月辛苦下來三瓜兩棗的,哥哥甯願把大幾十萬捐掉也不給兩外甥補貼補貼,心裡就來氣,說話語氣就沖起來了。
“真沒掙幾個!”林永可能是自己對比陳刷子來,的确是不夠看的,說話底氣就不足,低着個頭,聲音也不敢大,有點像沒考好的學生回到家,就怕家長問成績。
“沒掙幾個就是掙到錢,掙了幾個給小姨看看。”李玉荷反應過來了,要看兩人的電子賬戶。
“真沒掙到錢,你看劉顯的”林永急了,終究是有點羞刀難入鞘。
李玉梅道:“把你的給我看看!”
自家老娘要看這沒辦法,磨磨唧唧把賬戶打開,遞給李玉梅,李玉梅也沒太當回事,順嘴說道:“六千多..”
說着說着就停了下來,呆了呆,然後站起來一隻手拿着手機按着林永,一隻手就往林永腦袋上拍,嘴裡就道:“你個混蛋東西,掙了六百多萬都不支援你老娘兩個,打死你個沒娘心的...”
一邊罵一邊拍,而另一邊的劉顯還在不屈的和自己老娘做着鬥争,堅決不給看。林永彎着腰,兩手護頭,喊道:“不關我事,是舅舅不讓給的!”
他這一說,就像按了暫停鍵,就連站起來攔架的老娘都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李彬。
“是我不讓給的,他兩這點錢還太少”李彬說道,這必須得解釋清楚:“還不夠折騰的,再緩緩,等他兩能在外盤折騰的時候,就可以分點資金出來了,現在還不行。”
這時,李玉荷也拿到劉顯賬戶,“五百多萬,還沒林永多了!”
這時大家也都不鬧了,各自扯着自家小孩問。李揚偷摸跑到李彬身邊,一臉讨好弓着腰問道:“林永哥哥、劉顯弟弟都掙了幾百萬,爸,你掙了多少人民币?”
“我沒他倆掙得多”李彬回道。
兒子一聽還沒兩老表掙得多,直起腰來拍拍李彬肩膀,一臉正色道:“沒事,舅舅不如外甥的多了,也不多您這一個,等我畢業搞趴他們,為您複仇。”
引得旁邊豎着耳朵偷聽的家人們哄堂大笑,兩小家夥也不敢插話,隻在旁邊歪歪嘴,一臉的不屑。
山裡的治安這些年已經好多了,草頭坡往北直線六七裡就是兩省界河。初中的時候,李彬沒少随着自家的幾個堂兄打架,别看李彬瘦瘦小小,但力氣特别大,幾個堂兄比他大幾歲,他一隻手可撩倒。十幾歲的青少年,整天看香港那邊的周潤發、劉德華演的英雄、江湖之類的錄像,一個個是熱血沸騰,要做江湖上的結拜兄弟,闖出一番名頭。一群群的整天腰上圍了節自行車鍊條,到處遊蕩,要打抱不平。和鄰省邊上的大坪鄉的着實約過好幾次架,一點也沒見發哥的潇灑。李彬個頭太小,剛開始沒人願意和他打,被他冷不丁先放倒了好幾個,這架自然就打不赢了,打了幾次就成了重點關注的對象……
李彬上初三的時候,鄉裡的一個二十出頭的,腳上經常穿着一白一青的雨靴的帶頭大哥,被他耕地的父母親從自家地裡給犁了出來,引起轟動,事發地離學校不遠,李彬當時也到現場去看了,帶頭大哥的慘象着實讓李彬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惡夢。也不知是被吓怕了,還是突然就學好了,對幾個堂哥說:“我不玩了,以後别找我。”
沒了李彬這焉壞的,幾個堂哥也不玩了,出去做事去了。李彬雖然學習上進的遲了點,但也考進二中,沒被扔進職中,或是拿着别人的身份證南下進廠打工。
山裡面發生死人的事以前是經常有的,這些年回家倒是很少聽說這個溝那個洞發現又死了幾個幾個的八卦;聽得最多的倒是誰家孩子上了什麼重點,或是誰家小孩在外發了财,給家裡的兩個老花了多少多少錢蓋了豪華别墅。好像大家都往兒女後人攀比去了。草頭坡是個鄉,草頭坡是草頭坡鄉政府所在地。随着人流外出,草頭坡鄉從李彬小時候的三萬七八千到了後來的一萬一二千人,前幾年撤鄉并鎮,草頭鄉就從政府行文消失了,和東邊的兩個鄉并到了一起成了興龍鎮,鎮政府也轉到了原先的鄰鄉鄉政府所在地--興龍村,草頭坡現在在政府的行文上叫興和居委會,一個兩千人多人的聚住地。可能沒了行政,治安就差了點,麻将館、茶館就開得比較多,時不時就聽說誰家的誰誰被逼得出去打工去了。以前,老爺子進茶館比較多,李彬也不太在意,老爺子也有數,就自已每個月兩千塊錢退休工資加過年過節後人的孝敬玩,也不做出格的事,玩點小牌,吃喝點好的。這些個茶館、麻将館都是一幫子人,什麼引熟圈羊的事沒少做,以前圈的對象都是些在家做生意或玩的,沒想到現在連老人和已出門在外的都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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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當天晚上沒起來,老娘因為家中來了新人沒和他吵架。第二天一大早,李彬還沒起床,樓下就傳來趙三妹的喊聲:“李彬,下來,有人找”
李彬穿好衣服下樓,走進堂屋,就看見堂屋的火爐邊半圍坐着四個人,一個人的手上還用紗布包了一圈挂在脖子上。昨天晚上的幾個人,老爺子的小麻友。看見李彬進來,‘’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李哥”四人分别喊了一聲,李彬也沒客氣,點點頭說道:“還有什麼事?”
昨天聽林磊說過牽頭的叫張大林,後面幾個叫什麼李彬也懶得記。張大林忙道:“李哥,老叔留在店裡的錢忘拿了,我們給您送來了。”
說着把手上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給遞過來,李彬接過來,也沒看,轉過頭問趙三妹:“老爺子了?”
“出去溜彎去了,還沒回”
“那你喊老娘過來”
老娘拉着臉出來也沒看他們。旁邊的張大林道:“嬸,這是老叔這兩年存店裡的錢,八萬塊,您點點。”
老娘也不吱聲,接過李彬遞過來的袋子,打開袋口朝裡看了會,對李彬道:“八萬?”
李彬對老娘說:“那您收起來,回頭給爸說一聲。”
老娘“嗯“了一聲,拎着袋子進去了。
那張大林彎腰把腳下的另一個拉鍊手提袋遞向李彬,說道:“這是小劉兄弟存店裡的,一共三十三萬,連這兩三年的利,一共四十萬,李哥您看行不?”
李彬轉向趙三妹:“李玉荷了?”
“我去喊她,她和老娘一起在做早飯”趙三妹進去,沒多久李玉荷就跟在嫂子後面走了出來,張大林趕快把袋子又往李玉荷遞過去,李玉荷見李彬點點頭,順手就接了過去。
“你點點,張大林說是青河留他店裡的,33萬的本,7萬的息”,李玉荷更不會客氣,自已男人被逼得外出打工還債,把命都丢外面了,要這幾人命的心思都有,哪有和這幫人客氣的。把袋子朝地上一倒,然後就一紮一紮的重新往袋子裡扔。也不知她數沒數,拎着袋子看向李彬,眼睛裡都要透出殺氣了。
“沒問題你拿你屋裡收起來”李彬朝她說道,趙三妹推着她往裡走。
“這事了,就到此為止”李彬也沒和這幫人客氣:“我就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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