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威隻能眼看着天養生從十八樓摔下,摔到了人潮洶湧的大街上。仿佛是一朵驕傲豔麗的血蓮花,忽然就殘忍地開在了地面上。天養生墜樓的那一瞬間,陳晉眼裡的光忽然黯淡了下來。方奕威無助地扯住了自己的頭發,絕望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他的手裡,依然緊緊攥着那片破碎的衣角,緊緊攥在手心,正如,攥着他那已顆痛得麻木的心。遠處,已有警笛聲和救護車聲響起。天空,一隻飛鳥倉皇地飛過,帶着破碎的哀鳴,更令人聽得心碎神傷。☆、作者有話要說:10陳晉并沒有死。在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嚴重失血的情況下,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陳晉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來。這個,就連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主治醫生都連連驚歎,說這是個奇迹。天養生的那一刀隻差半分就刺入陳晉的心髒。然而,畢竟還是差了半分。也就是這半分的誤差,才使陳晉最後保住了一條命。雖然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天養生會出現這種失誤。像他這樣老到而經驗豐富的殺手,本不該犯這種愚蠢低級的錯誤。然而,所有的人都隻有慶幸。尤其是幾乎被悔恨與痛苦擊潰的方奕威。在承受了天養生已無救的打擊後,當驟然聽到醫生說陳晉還有救時,本已絕望的方奕威心中的驚喜簡直是無法言喻的。幾天幾夜,他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陳晉床前。盡管整個人已變得想隻疲憊不堪的獅子,可他還是不肯回去休息。他要陪伴在陳晉身邊。他要陳晉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已下了決心,從今以後他一定要好好對待陳晉,好好地保護他,好好地愛他。絕不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而不像過去隻是怯懦地将對他的愛戀放在心底不不敢表達。他已經錯過一次,絕不能再錯第二次。他已經對不起一個人,絕不能再對不起另外一個。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喜歡的人,絕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所以,他已決定,以後要自己的用生命好好守護陳晉。而天養生,他在送了天養生最後一程後,便已決定,将他的身影永遠留在心底,做為隻屬于自己的,珍貴回憶。既不能長相伴,也隻能長相憶了。盡管努力支撐,可是壓抑已久的倦意還是悄悄來襲。方奕威靠在床頭,本想假寐一下,卻還是睡着了。忽然,一隻顫抖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頭頂。方奕威猛然驚醒,張開雙眼卻發現陳晉已醒來,正睜着一雙清亮的雙眼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滿無盡的哀傷。“你……醒了?”突然而來的驚喜使方奕威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他……怎樣了。”雖然已猜到結果,陳晉還是不死心地問。“死了。”方奕威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我去送了他最後一程。”陳晉聞言默默地閉上了雙眼。盡管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有兩行淚水抑制不住地自他眼中流出。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對天養生的感情已經那麼深,那麼深。深到難以想象,深到他幾乎無法接受天養生已死這個事實。方奕威看着陳晉顫抖的長長睫羽,以及沾在睫羽上的珠淚,忽然明白了一個事實。——原來,陳晉也是深愛着天養生的。他的心忽然尖銳地疼了一下。仿佛是一個人用一根尖針狠狠刺了進去。但他卻笑了,隻是那個笑容充滿苦澀。難道,這就是命運對他的懲罰麼?“阿晉,”方奕威忽然握住陳晉的手,急切地說:“我要告訴你,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不管你怎麼想,不管你心裡是不是還有别人。我都會永遠愛你,保護你。答應我,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陳晉沒有回答,卻輕輕地将手抽了回來。方奕威的心沉了下去。陳晉看着方奕威難過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忍心。最後,他終于輕輕吐出一句:“你讓我考慮一下再回答你,好麼?兩個月後,陳晉終于出院了。身為警察的他,身體素質本就遠較常人好得多。現在他的身體已完全複員,除了在心髒附近留下了一個刀疤。以及,在心裡留下的,看不見的傷痕。出院的第一天,他就要求方奕威帶他去了天養生的墓前。陳晉默默地把鮮花放在天養生的墓碑前,然後伸出手指輕輕撫摩着墓碑上天養生的照片。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就連方奕威也無法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默默地鞠躬之後,陳晉忽然轉頭看着方奕威:“阿威,今晚我們一起去喝酒吧。我們好象很久沒一起喝酒了。”其實不久前就一起喝過的,隻是感覺上卻像是已過了幾個世紀。“可是,醫生說……”“别理醫生的話,你隻說,你去不去。”陳晉的話,竟然稍微有些強勢。“好,我聽你的,以後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這一晚,他們兩個都喝得大醉。隻是今晚陳晉的酒量似乎小了很多,方奕威也沒在意。因為醫生曾叮囑過讓他盡量少沾酒的。不過在陳晉一杯接一杯地勸酒下,他的确喝得不少。到最後他隻覺得頭暈眼花,于是陳晉就把他送回了家。然後,他便沉沉地睡着了。天快亮時,他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見陳晉站在床前看着他,濃郁的憂傷如水一樣在陳晉的臉上一點點漾開。陳晉幽幽地看着他道:“阿威,從今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你不用再騙我,也不用再騙你自己。其實我們彼此心裡都很清楚,我們根本都忘不了他。我忘不了,你也一樣。他的身影,已經活在了我們的心底,永遠也忘不掉。所以,我隻能選擇離開。以後,你自己多保重。”方奕威感覺好怕,他拼命想告訴陳晉,要他不要走,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的頭好痛好痛,嘴也根本張不開,他掙紮着拼命想說話也說不了,隻能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陳晉從他的視線裡消失……後來他終于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身邊的人還在不在。可是陳晉真的已經不在他身邊了,他的溫度還殘留在方奕威的身邊,可是他的人卻已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原來……那不是夢,而是真的……方奕威的人軟癱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抓起手機拼命地打陳晉的電話。電話通了,可是卻一直沒有人接。方奕威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整理,然後趕到了天養生的墓前。他沒有看見陳晉,卻發現了許多地上散落的煙頭。以及,陳晉以前一直在用的手機。看來陳晉真的在這裡逗留過一些時間,隻是現在他卻不知他去了哪裡。“阿晉!”方奕威撿起陳晉丢在這裡的手機,拼命地喊着陳晉的名字四處搜尋,希望能找到他的蹤迹……可是他卻失望了。整整一個月,方奕威四處尋找陳晉的下落,找編了整個香港。最後,他終于絕望地相信,陳晉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因為,他發現他的屋子裡少了一樣東西。——他從天養生身上扯落的一副衣角。那是天養生的唯一遺物,當時被他珍藏了起來留做紀念的。不知怎麼卻被陳晉發現并帶走了。——我們根本都忘不了他。我忘不了,你也一樣。他的身影,已經活在了我們的心底,永遠也忘不掉……陳晉痛苦的聲音,仿佛又回蕩在他的耳邊……終其一生,方奕威也再沒有見過陳晉。隻是,偶爾他到天養生墳前掃墓時,有時,會發現墓碑前不知何時多了一束久已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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