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竹鎮。
早晨。
清風吹過,帶出徐府上陣陣桃香。
與前院不同的是,府後這條街上一片嘈雜。
人頭攢動,沸沸揚揚。
“讓一讓,讓一讓!”
聞奇左閃右躲,身形靈活,從人群中擠過,右手高高舉起,握着兩隻綁在一起的雞腳,這母雞正上下撲騰,抻直脖子,翅膀緊繃,欲要啄人。
昨夜他脫離險境,整個人放松下來,所以睡得遲了,勉強趕上早市。
“哎,小店家。”
肩上被人一拍,聞奇回頭望去,原來是一熟客,名為馬材。此人頭巾束發,身穿短褐,頭臉寬方,鼻唇也是寬厚,眉毛比常人茂盛許多,一副老實相。
聞奇點點頭,舉了舉右手,示意手上沒空,無法見禮。馬材指指後方:“來這邊說話。”
聞奇抓着雞翅膀,把母雞用力甩暈,拎着雞腳走了過去。
“今天沒上工?”他知道馬材是個車夫。
“這幾日哪有什麼客人出行,還不是今日想找些活計,卻碰上這檔子事了。”
“發生什麼了?”聞奇問道,他也好奇這是不是又一個死者,這個案件他避不過,自然是要主動了解的,原本打算找找線索,問問食客,沒想到在這遇上一個。
“王家小郎被人殺了。”
“這……他的兄長昨日才被殺死吧?”聞奇膛目結舌。
“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這下王家是絕後了,真是造孽。”
“就剩一個頭顱被抛在街上,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沒有全屍下葬,死不瞑目啊。”
“待我看看。”聽着旁邊人們的讨論,聞奇也被引起了興趣,又擠進人群張望。
隻見:
血染藍巾敷頭面,瘦面怒目驚鬼神。
咫尺不見形體膚,碧空如洗人無魂。
聞奇看得清楚,這具殘屍隻剩頭顱,估計沒有什麼線索,還需要再湊近一點看,于是他把雞往馬材手裡一放,“幫我拿着。”就走上前去細細觀察。
頭顱面部表情猙獰,目眦欲裂,眼部已經出現了瘀斑,皮膚上血迹斑斑,已經失去了活人皮膚的光澤,面部皮膚松弛,還沒有出現僵硬,死亡時間應在六個小時内。
除去屍體特征形貌,也大緻可以看出這個頭顱的主人十分年輕,不過十七八歲,頭發茂密烏黑。
聞奇沒有用手撥弄死人頭部,而是換了個位置,又将頭側過來觀看死者頸部。
出血量太大,未經清洗,無法判斷指痕。
喉部微微凹陷,大約一枚指痕的大小。
他伸手摸了摸,左後側的頸部也是一樣。
殘留的骨頭粉碎,但很奇怪的是,最下端并沒有裂痕。就像是此人一見面,就被極大的力量粉碎了喉骨。而殘餘皮膚上雖然有大量污血,但也能看出頸部斷口出不平整,參差不齊,皮膚甚至比頸部斷口更長。
聞奇心裡有了計較,就看見人群中左右分開,一條道顯示出來,幾名差役走上前來,手持木棍,左右大幅度搖擺,動作粗暴,被掃到的地方迅速清出一片位置來,幾名官差面色難看,大聲呵道,“讓開!官府查案!”
“閑雜人等退散!”
“哎,你小子怎麼還不走!走!”
“衙門來人了!快走!”
“誰推我!”
“别擠了!”
“你踩到我了!”
一根木棍甩到聞奇鼻子下方,差點打到他的臉,他也馬上往後退去,混在了人群中。
差役們左右推搡,快速清場,被推到的人臉上不滿,卻敢怒不敢言。
明哲保身,是小老百姓的生存智慧。剛剛還聚在一起看熱鬧的人們一哄而散,聞奇也是其中之一。
聞奇拿上了雞,回頭看了看,隻剩差役在場,又看了看徐府緊閉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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