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覺非笑了,豪慡地說:&ldo;是啊,現在我們是一樣的人。&rdo;解意忽然站起身來,去旁邊的房間拿來了筆墨和石硯,便在桌上磨起墨來。甯覺非慢悠悠地吃著菜,看著他的動作,卻并未探問。解意磨好了墨,左手端起硯台,右手握著毛筆,走到了白粉牆前,開始畫起畫來。甯覺非頗感好奇,起身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畫。解意看了他一眼,關切地道:&ldo;你盡管去吃菜烤火,我既不會唱又不會跳,畫幅畫給你下酒。&rdo;甯覺非笑著點頭,忽然轉身回到桌邊,用碟子把每樣菜都裝了一點,再端過來,自己吃一口,又喂解意吃一口。解意嘴裡嚼著,手上不停。他其實隻是用線描勾個墨稿出來,上色是以後的事。甯覺非吃得津津有味,看得興緻盎然,見他就像畫小孩子的連環畫一樣,幾筆就勾勒出一個鮮明的形象,心下實是佩服。漸漸的,牆上出現了一座山坡,坡上有一頭水牛,然後水牛上騎了一個牧童,正在往前看著,在他前方,有一個秀氣的儒生正在上山,接著,山頂上出現了一座寺院,院門上一塊匾,解意寫上&ldo;天竺寺&rdo;三個字。整幅畫完成後,他退後幾步,看了看,似乎很滿意,便笑著在畫角題了一首詩。他用的是锺王小楷,雖然全是繁體,卻秀氣端正,甯覺非卻也都認得。他細細地看完,問道:&ldo;這裡有什麽典故嗎?&rdo;解意轉過身,與他回到桌邊,将硯台和筆放下,繼續吃菜、喝酒,然後慢悠悠地講起了故事。&ldo;唐朝的洛陽,有位富家子弟李源,因為父親在變亂中死去而體悟人生無常,於是發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葷,又把自己居住的家全部捐獻出來,改建成惠林寺,并住在寺裡修行。寺裡的住持是位高僧,叫圓澤禅師,卻很會做生意,在經營寺産上頗有建樹,而且懂音律,精詩文。李源和他遂成為非常好的朋友,常常坐著談心,一談就是一整天。有一天,他們相約共遊四川的青城山和峨嵋山,李源想走水路從湖北沿江而上,圓澤卻主張由陸路取道長安斜谷入川。李源不同意。圓澤隻好依他,卻感歎地說:&lso;一個人的命運真是由不得自己啊。&rso;於是兩人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到岸邊時,他們看到一個穿花緞衣褲的婦人正到河邊取水,圓澤看著,就流下淚來,對李源說:&lso;我不願意走水路就是怕見到她。&rso;李源吃了一驚,問他原因。他說:&lso;她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兒子,因為我不肯來,所以她懷孕了三年還生不下來,現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三日之後,請你來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為憑證,十三年後的中秋夜,你到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來與你相見。&rso;當晚,圓澤就圓寂了,與此同時,他們在河邊看見的婦人生下了一個男嬰。三天以後,李源去看嬰兒,那嬰兒果然對他微微一笑。十三年後,李源從洛陽來到杭州,於中秋月夜去到天竺寺,赴圓澤前世訂下的約會。到了寺門外時,忽然看到一個牧童騎牛而來,口中唱的,就是那首歌。&rdo;解意說著,指了指牆上的那首詩。甯覺非看著牆上的字迹,輕聲念道:&ldo;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rdo;解意對他一笑:&ldo;這就是三生有幸的來曆。&rdo;甯覺非看著他,漸漸的笑意越來越濃,忽然向他伸出手去,鄭重地道:&ldo;三生有幸。&rdo;解意立刻伸手與他重重相握,也認真地說:&ldo;三生有幸。&rdo;甯覺非握著他的手,隻覺得溫暖而有力,忽然心裡一動,笑道:&ldo;既然咱們倆這麽有緣,今天又是過年,我看得搞個儀式,也定一定三生什麽的。&rdo;解意忍俊不禁:&ldo;你想搞什麽儀式?難道撮土為香,對月交拜?&rdo;甯覺非越湊越近,嘻皮笑臉地道:&ldo;今天是三十,天上沒月亮,對月什麽的就不必了,咱們換個地方交拜交拜?&rdo;解意不禁摸了摸鼻尖,忽然伸手拎住了他的耳朵,笑道:&ldo;好小子,膽子不小,敢調戲我。&rdo;甯覺非一翻腕子,将他的手握住了,嘿嘿地道:&ldo;哥們兒,我已經30了,你别老把我當孩子,今兒我還真得讓你認識認識我的實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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