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說:“禍不單行”,李博士終于在與我一起經過“油鯉事件”後情緒再次受到波動。黑瞎子島是一方奇特的地方,李博士愛人的電話在不經意間打到了我的手機上,隔着木門我能夠聽到李博士在卧室内近乎咆哮的氣憤和怨恨。初出校園的學生尤其是博士随着年齡的增大,生活和社會壓力倍增,對物質和金錢的渴求度會更大,科室對他的出差補助遠遠低于他的預期,矛盾也就在“錢”上,我能理解他的苦楚,畢竟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放下電話許久我沒有走進房間,待他心情稍顯平靜後我看到了他無比沮喪和無助的臉,他看着我歎着氣沉默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島上所有不愉快的事物都凝結在這幾天,我能夠明顯聽到他的呼吸聲在情緒波動中愈加沉重。
他終于開始開口主動向我抱怨對自己的不公,甚至和漁民做着反差性對比,抑或因不同工确同酬的無奈和憤怒,以至于最後所有的不滿情緒變成了謾罵、詛咒、呼喊、咆哮……久久回蕩在黑瞎子島有限的房屋。我第一次認真思考起“收入”,我不知道“高額收入”是否可用來作為衡量博士的标準,畢竟我不是博士,我沒有那種畢業後的年齡負擔和經濟壓力,雖然作為碩士我畢業後的煩惱可能也會很真實,是不所有的不足都能夠用滿意的收入來彌補?就這樣,我倆關在卧室斷斷續續聊了很多、聊了很久,直到夕陽落山,夜色籠罩中,在他留下更多憤恨的淚水中迎來了島上白天的結束。
晚飯,因為接連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使整個飯桌變得很壓抑,大家第一次吃得很緊張。于是,一場平常的晚飯變成了大家似懂非懂的開導,畢竟大家生活在一起,彼此還是多一份寬容、少一份芥蒂。桌上大家都在說一些鼓勵的話來開導和鼓勵李博士,有時候酒能消愁抑能加重人的心事兒,李博士借着一瓶酒在桌上攤牌憤怒和不滿的情緒。更多的人草草地吃了飯匆匆離開了廚房,最後隻有我成了他唯一的傾訴對象。起初我想把飯碗推掉,換上酒杯,陪他醉一回,但是想想島上的這段充滿美好、快樂、幸福、煩惱、憂愁、憤怒的經過的時間,手中複雜的酒怎麼也難以下咽。李博士借着酒一一跑到每個人身邊跟大家似是做着最後的道别,就跟那天老高走前表現出的同樣不舍和不甘的情緒。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我靜靜的聽着,他講了多年來苦熬至今天的不易和壓力,近30歲邁出校門來到黑瞎子島上的點點滴滴。我就這樣聽着也不知道怎樣安慰他,隻見飯桌上下多了一個又一個空酒瓶,男人喝酒有時是讨快樂,有時是解憂愁。我陪着李博士這樣坐下去、痛下去直到半夜12點多,我把他攙回房間讓他可以入睡,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還會重新開始。
第二天早晨我們第一次沒有起床吃早餐,一直捱到了八點半,經過了昨天的折騰他已經沒有了抱怨的力氣,睡眠可能讓他的情緒有所穩定,一上午我們沒有洗漱、吃飯、喝水、上廁所……隻是躲在房間,我們一起從頭梳理事情的經過,冷靜下來的頭腦才有了更多理性的思考,再亂如麻的生活也有理得清的頭緒,在對自己有了重新的定位後李博士變得很平靜。磨難有時真的是一筆無比寶貴的财富,此時的他反而感懷起這份經曆,臉上露出從容的笑容。
島上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初試社會的我一時難以适應,又不得不嘗試面對。第一次我們在黑瞎子島上感受到了安逸生活中承受的壓力,我們終于在最後時間得到了最深刻的領悟,讓我們更加珍視這段島上的生活,很多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再重演,但是事情本身帶給人的啟示終身受用,它會讓我們記住我們生活中的幸運和不幸,讓我們能夠更加坦然地去面對今後的生活,我很慶幸能夠來到這裡,隻有在這裡我們可以毫不在乎的對着天空流着眼淚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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