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别人說幹嘛,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兒。”村長沉着臉說道,彎下腰,将煙杆在椅腳上磕了磕,抖落燃盡的煙灰,然後帶着憂愁的口氣說:“如果鑽進玉米地的真是那逃犯,那可就麻煩了。”
“可不是嗎,我也是這樣想,現在村裡面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說那家夥多半已經進了咱們村了。”
“那可怎麼得了!?”村長老婆大叫一聲,差點昏死過去,村長和張老四忙将她扶住。攙進卧室,放倒在床上,出來關上門,繼續下面的話題。
“如果真到村子裡來了那可怎麼辦好?”村長滿面愁容地說,像死了娘一樣。
“是啊,這件事兒的确非常棘手,得盡早想法子才好,遲了隻怕會鬧出大亂子來。”張老四危言聳聽地說。
“什麼法子?”村長焦急萬分地問。
“你是一村之長,村裡有事兒,自然該你想法子解決,上次村裡來了幾個偷兒,不是你想辦法捉的,一下就捉了三四個,至今想起來都大快人心。”
“那次不過是幾個小毛賊罷了,這回可大不一樣,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捉他?”村長恐懼萬分地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牛眼睛。
“那就任這殺人犯在村裡遊蕩嗎,萬一鬧出事兒來誰負責呢?”張老四火上澆油地說。
“你不要說得那麼吓人,我這裡煩心的事兒已經夠多了,你還想來給我添亂嗎?”村長用央求的口吻說道。
“我不是吓唬你,那家夥真有可能進咱們村子了,來你這兒的路上,我碰到劉老二了,他說在黃昏時分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高個子進了村東頭,行色匆匆,像在逃難似的,那時他正蹲在茅坑邊拉屎,瞧見這家夥形迹可疑,屎都顧不上拉了,提着褲子就悄悄跟了去。
“誰想一進村子就不見了人影,他急急忙忙往村西跑,在半道上撞見我了,把這事兒一五一十地給我說了,你不信,可以找他來問。”張老四深情并茂地說道,恐怕就是劉老二自己來說,也沒有他說得這般扣人心弦。
“劉老二在哪裡?你把他叫來。”村長大聲說道,神情充滿驚恐。
“他住在村東的破木屋裡,離這兒有兩裡地,天寒地凍的,誰耐煩叫他去。現在頂要緊的是,在那家夥行兇之前,要将他拿住。”
“誰敢拿他,你敢嗎?”
“我可沒那個膽子,身子骨又弱,連雞都捉不住,咱們得找幾個身強力壯的去拿他。”
“找誰?”
“賈老大,薛牛腿,趙扒皮,鄒鐵臂,這幾條彪形大漢咱得叫上,上次抓小偷就多虧他們出力,再叫上殺豬的鄭老二,打鐵的牛四哥,割草的武老三,湊上七八個人一起上,吓也得把他吓趴下,隻要手腳一軟就好收拾他了。”
“好,就依你說,把他們全部叫上,到我家集合,事不宜遲,現在馬上就去。”
“咱們分頭行動,你叫賈老大,薛牛腿,趙扒皮,鄒鐵臂,剩下的我來通知。”
“你叫賈老大吧,他家離你家近些,從我家到他那兒足有七八裡地,還要路過一片高粱地,我怕走在路上碰見那歹徒,我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你年紀輕輕,跑得快些,就算上那家夥也跑得脫。”
“你膽子比我還小呢!”
“不是膽子小的問題,我是一村之長,全村人的性命安危都在我身上,萬一出啥事兒,村子就完了,你要體諒體諒我。”
“那好吧,咱倆換換,你叫鄭老二,牛四哥,武老三,剩下的我去叫。”
“好,咱們一起出門吧。。。。。。先别忙,點兩個燈籠,咱們一人拿一個,外面黑得很,路上看不清,别摔了跟頭,踩着蛇,這幾天蛇又出來活動了,前天傍晚我鋤完草回來,就踩着一條,被咬了一口,真該死,還好是條菜花蛇沒有毒,要是毒蛇我就完蛋了。”
“别說廢話了,趕緊走吧,再磨磨蹭蹭隻怕都出人命了。”
“老太婆,我們出去了,把屋照看好,千萬别出來,不是我叫誰叫你都别開門,聽見了沒,我們走了。”村長千叮呤萬囑咐後終于出門了。
兩個人走了一陣,來到村中的十字路口,張老四說,“咱們分頭去叫吧。”
“别忙,再走一段,前面有個亂墳崗子,剛過七月半,鬼還沒回去,我一個人走怕撞見,你跟我一起走過去。”村長說着,緊緊地攥着張老四的胳膊。
“你膽子怎麼像耗子一樣小,這條路我一天少說要走十遍,從來沒撞過鬼,你怕什麼怕。”張老四鄙夷地說。
“你走的是白天,現在都深夜了,孤魂野鬼都在外面遊蕩,一不小心撞上一個就倒大黴了,就算不被拿去,也得吓得半死。”
“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怕,鬼要抓也隻抓缺心眼的人,像我這樣正大光明的人就不怕,任你什麼陰魂冤鬼見了我都得避讓三分,你這麼害怕,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村長心裡一咯噔,連忙澄清道:“開玩笑,我向來行得正,走得端,會有什麼虧心事,隻是我晚上從來沒走過夜路,怕踩着什麼東西,再說那家夥又進了咱們村子,萬一正好躲在亂墳崗子上,讓我撞上了,那不得比撞上鬼還倒黴,你還是跟我一道走吧,兩個人一路,膽子也壯些。”
村長戰戰兢兢地說,把張老四的胳膊攥得更緊了。
“你輕點攥,把我胳膊都攥折了,真沒見過你這樣耗兒膽的村長,真拿你沒辦法,好,好,咱們一道走。”張老四連聲抱怨道,提着燈籠走在前面。
村長心頭竊喜,緊緊跟着他,前面是一大片茂盛的桉樹林。這片林子還沒解放時就有了,抗日戰争時遊擊隊還在這裡伏擊過日本鬼子,打死的鬼子被草草掩埋在林子裡,屍體被野貓野狗掏出來吃,骨頭散落在林中的草叢裡,至今村裡人到林子裡來拾柴火都會經常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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