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身份以及圍繞這身份發生的變化簡短地介紹了,又為了證實她自己,說了幾件當時人不很知道的秘密。接着她話頭又轉到了明天,不厭其煩地講了那樁事故,勸他千萬不要出行。
傅與喬剛開始還以為她在說笑,這事情越說越荒謬,他卻越來越相信這是真的了。
她受不了這沉默,快速擡頭地掃了一下他的臉,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她說,“如果我說的是假的,那天打雷劈好了。”她雖然深信自己是真的,但還是唯恐一個雷劈下來,此刻她的身體又往沙發裡蜷縮了一下。
怕什麼便來什麼,又是一聲雷鳴,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還沒等這雷打完,她便急忙為自己辯白,“我說的是真的。”雷聲很大,把她的話完全淹沒了,他隻看見她的嘴在動。
她感到自己的臉上冰涼,原來是他的手覆住了她的耳朵。按理說打雷時捂耳朵是應該閉嘴的,她想,他這樣是在暗示自己閉嘴吧。她于是沉默,他的手是冷的,可她卻從耳根升騰出一股熱意。
等窗外隻剩下淅淅瀝瀝雨聲的時候,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耳朵。
她繼續說道,“你應該相信我。”怕他不相信似的,她又把以後的事情拿來說,說的是歐洲那片土地上要發生的事,本國的事情太慘烈,她還不忍心講給她聽。
“我是很不願意相信你。可我不得不相信你。”
“你相信我就好,明天你可千萬不要去了。”
他沖她點了一點頭。
她還不及高興,便聽他說道,“你這樣的人應該很有研究價值罷,你覺得我應該把你送到歐洲還是美國的醫研所?”
她的臉刷地一下白了,“你是在同我開玩笑罷?這個可一點都不好笑。”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呢?”
傅與喬确實想同她開一個玩笑,沒想到她卻當了真,面色蒼白,嘴角抖動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在她的鼻子上劃了一下,“傻子,騙你的。”這人真是奇怪,她為了他和盤托出這一切,卻不肯相信他。
她的頭低下去,伏在膝蓋上,很久沒有擡起來。她好幾次夢到過這個場景,她被抓去了醫院,她沖他哀求,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雨停了,他向窗外看去,有一個模糊的大半圓懸在天空上。他看不見她的臉,可他想她一定是哭了。好多事情夾雜在一起,他的腦子也亂得很,下意識地去摸口袋,才想起香煙夾子放在外套裡了。那件淺灰色的西裝懸在衣架上,她剛才用吹風機給他吹來着。她的背起伏着,看起來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本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去看看我的外套,裡面有沒有一個煙夾子?”
他希望她跟他發發脾氣,以打破這僵死的氛圍,可始終沒等到她跳腳。好一會兒,她把臉從膝蓋上擡起來,走到衣架旁邊,然後又木然地走回來坐到他對面,咔哒一聲銀色的煙夾子打開了,她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燃了,遞給他,“你少抽……”她沒說完便去摸桌上的牛皮袋子,拿出剩下的棗糕繼續吃,她把點心一小塊一小塊地掰了放在嘴裡吃,她吃得很慢可嘴卻一直沒閑着,過了好一會兒,他發現她手裡拿的還是那半塊棗糕。
很久之後,他先開了口,她開始不願同他說以後國内的事情,這幾十年的曆史太沉重了,況且未來時還要比過去時沉重百倍,他再怎樣,也是一個商人,終究改變不了社會,沒必要都一下子讓他知道了,徒增無奈。
她擠出一個笑,“我是個全無用處的人,如果我研究的是近代經濟史,還能告訴你去證券交易所買哪隻股票賺錢。”
可後來她還是說了,她想着給他提個醒也好。經此一事,她總覺得他的一生未必會像曆史那樣發展。他除了感情上不太順利外,其他可以稱得上十分順風順水了,或者是十分地會審時度勢,1928年他把在美國投資的地産都賣了出去,1951年借病從上海去了香港又轉去了美國。因為這個,盡管他在出國前捐獻了許多财産,但很長時間内是作為剝削階級被人批判的。即便如此,他也比同時代的人幸運了許多。
說得渴了,自然要喝茶,她隻有苦丁茶,燒了水,用茶壺泡了,倒在玻璃杯裡,一杯接一杯。
說到好幾十年之後的事,她釘着手裡的玻璃杯,茶水已經飲盡了,還剩下茶葉黏在杯壁上,有人注定是水分子,有人注定是茶葉子,“高尚的人并不一定不犯錯,相反因為他們完全不為自己的私利,所以即使犯了錯也會認為這是通往正确必須要付的代價。在他們眼裡,人民當然是十分重要的,但這個人民是整體的,個人的意義十分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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