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夏之衍一個人坐在死寂的病房裡,一屁股坐在床上,将腦袋埋進掌心,深吸了口氣。他快要崩潰了,但是他沒法在薛疏面前表現出來。他知道他哪怕表現出來一點掙紮和不自然,都會像紮進對方心裡的刺一樣。
夏之衍又聳拉着肩膀坐了會兒,才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他把東西全都收拾好,下意識地走到窗簾邊看了眼,卻見住院部樓下,立着薛疏修長的身影。對方站在那裡,靜靜地站了會兒,垂在身側的指尖有點明滅的亮光。
一開始夏之衍還沒辨别出那是什麼,直到看到薛疏又側身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包煙,點着了吸了一口。路燈下,青色的煙霧消散在空氣裡。
夏之衍站在窗口久久不能移動。
十八歲的薛疏是不會吸煙的,甚至從沒碰過。但是二十七歲的薛疏是會的。他沒有煙瘾,但是偶爾會抽一根。
夏之衍喉嚨動了動,仿佛有什麼卡在那裡。他抓了抓頭發,心如亂麻,反反複複地把薛疏問他的幾個問題在腦子裡想了一遍。突然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他心慌意亂。
他能夠認定兩個薛疏是同一個人——或者說,逼迫自己這麼認為。
但是關鍵在于,兩個薛疏卻不這麼認為。
或許上一世的薛疏能有理智,不去與這一世的薛疏争奪身體。因為他知道這是少年時期的他自己,所以不會扼殺自己的過去——但是少年薛疏呢?對于他而言,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成年薛疏的存在,那麼,當他突然知道自己身體裡多出來一個人格。那種身體被占領的心情會是怎樣?
對他而言,上一世的自己完完全全是陌生的,可是所有的東西都要分給那個陌生者一半,時間、生命、父親、金錢,包括夏之衍。
——隻要他是薛疏,他骨子裡的占有欲都絕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那麼,當他得知後,他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殺掉第二人格,也就是殺掉自己眼前這個薛疏。
想到這裡,夏之衍血液沖上了頭頂,手腳發涼。
他再怎麼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都沒有用。他現在糾結的所有東西,都沒有用。隻要那兩個人格不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這種掙紮與糾結就會一直存在,最終兩敗俱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病房裡恍惚地待了多久,直到門被推開了,薛疏等了許久沒見他下去,便上來找他。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一路沉默。
夏之衍剛開始閉着眼睛,想要裝作睡着了,其實心緒紛亂,不知如何面對。
朦胧之中,感覺薛疏拿過一條薄毯,在他身上蓋着。
夏之衍鼻腔發酸,兩道車子燈光時不時打在他臉上,令他眼皮子上忽明忽暗。他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睛,徑直問:“你有沒有認識的醫生,能夠解決這個範疇的問題?”
“醒來了?”薛疏瞥他一眼,伸出一隻手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淡淡道:“第一次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聯系過心理學專家了。”
夏之衍連忙問:“結果呢?”
“沒用。”薛疏說:“他給我開了藥。醫學上出現人格解離的情況,最後的解決方法大多都是其中一個人格扼殺另一個人格,也就是說,要麼我殺了他,要麼他殺了我。”
“我對另一個我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我第一次出來的時候,便喝過藥,想要遏制他的存在。”
夏之衍:“……”他想錯了,原來是自相殘殺。
薛疏頓了頓,又說:“但是沒有辦法,那種藥物的作用方式是通過兩個人格的不同行為方式來辨别兩個人格,從而有針對性地選擇受體,殺死其中一個。但是我和他——我和少年時期的我自己,完全是一個人。藥物沒辦法辨别出來誰是誰,最後便會出現無差别攻擊的情況。”
“我喝了藥之後,短短幾小時内反應很大,全身發冷汗,渾身冰涼,心髒跳律也加快很多,出現那種幾乎猝停的情況。後來我便失去了意識,等再度醒過來時,已經是另一個我占據身體了。”
薛疏的語氣淡淡,夏之衍卻聽得呼吸都窒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薛疏對自己這麼狠,過了會兒才啞聲問:“這一切他都一無所知嗎?”
薛疏輕扯嘴角,有些自嘲:“是的,他不知道。”
夏之衍握緊了拳頭,心髒一陣陣抽疼,又氣又心疼,滿腔怒火,但又不知道該朝誰發洩。他沒想過,薛疏居然真的想要殺死自己,那是他自己,他都能下得了手。如果當時成功了呢,那麼這三年來和自己日夜相處的那個黏糊的少年薛疏就徹底消失了,不,或者說一開始就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種失去的後怕感如同潮水一樣一陣陣地淹沒夏之衍,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發黑,又急又氣,但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生薛疏的氣。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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