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值五七之期的正五日,那應佛的僧人們正在忙碌着開方破獄,他們手持燈盞,照亮亡者的道路,參拜閻君,拘捕都鬼,設筵請來地藏王,開啟金橋,引導幢幡;而道士們則在伏章申表,朝拜三清,叩問玉帝;禅僧們則在行香,放焰口,拜水忏悔。此外,還有十三位青春洋溢的尼僧,她們身着繡衣,足蹬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整個場面熱鬧非凡。
鳳姐知道今日的客人一定不少,于是決定在家中過夜。到了淩晨三點,平兒便請她起床梳洗。待她收拾完畢,更衣洗手後,喝了兩口奶子糖粳粥,漱口完畢,已是早晨六點了。這時,來旺媳婦已經率領諸人等候多時了。
當鳳姐從府内緩步走出,夜色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莊重。她優雅地上了馬車,前方點亮了一對明角燈,上面赫然寫着“榮國府”三個大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引領着馬車緩緩向甯府駛去。
到達甯府時,大門兩側挂滿了明亮的燈籠,仿佛白晝般明亮,将周圍照得通亮。穿着白色孝服的仆從們,如雕塑般靜靜地侍立兩旁,他們的眼神透露出哀傷和尊敬。馬車被引到正門前,小厮們退下,衆媳婦迅速上前,恭敬地揭開車簾。
鳳姐輕盈下車,一手輕扶着她的貼身丫鬟豐兒,另外兩個媳婦則手持燈籠,為她照亮前行的道路。她們簇擁着鳳姐步入府内,仿佛衆星捧月一般。甯府的仆人們紛紛前來請安接待。
鳳姐緩緩地走進會芳園中的登仙閣靈前,一見到棺材,那眼淚便猶如斷線珍珠般滾落下來。院中衆多小厮垂手伺候,忙着燒紙。鳳姐吩咐道:“供茶燒紙。”随着一聲鑼鳴,諸樂齊奏,早有人端過一張大圈椅來,放在靈前。鳳姐坐下後,放聲大哭。于是裡外男女上下,見鳳姐出聲,都紛紛接聲嚎哭起來。
這時,賈珍和尤氏派遣仆人前來勸解,鳳姐這才漸漸平息了哀哭。來旺家的媳婦端上了茶水和漱口用的器皿,待鳳姐用過之後,方才緩緩起身。她向族中的衆人告别,獨自走進了抱廈之内。
在抱廈内,鳳姐開始點名查人,确認各項人員是否到齊。她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一一掃過在場的人。然而,她發現隻有負責迎送親客的那一位尚未到達。立刻有人前去傳喚,那人很快便出現了,臉上滿是慌張和羞愧的神色。
鳳姐冷冷地一笑,目光如刀:“我就知道會是你來誤事,原來是你!你原本應該比她們更有體面,所以你才敢不聽我的話。”那人連忙辯解道:“小的每天都來得很早,隻有今天,醒來後覺得還早,就又迷糊地睡了過去,結果來晚了一步,求奶奶饒過這次。”
就在此時,隻見榮國府中的王興媳婦匆匆趕來,她在外面探頭探腦的,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鳳姐并未立刻發放牌子給這位等候的人,而是首先詢問:“王興媳婦,你有何事?”王興媳婦迫不及待地想要先回答她的問題,以便盡快處理完自己的事務,于是連忙上前說道:“我是來領取牌子的,需要取線,用于打造車轎網絡。”說着,她将一個帖子遞給了鳳姐。
鳳姐接過帖子,命彩明念出其中的内容:“需要大轎兩頂,小轎四頂,以及四輛車。此外,還需要一定數量的大小絡子和若幹斤珠兒線。”鳳姐聽後,仔細核對了所需物品的數目,确認無誤後,便命彩明在登記冊上記錄下這些物品,并取出榮國府的對牌交給了王興家的,示意她可以離去了。王興家的領了牌子,便匆匆離開了。
鳳姐正打算開口說話,卻見四名執事人齊齊踏入,他們都是來領取物資和牌子的。鳳姐吩咐彩明拿出記錄,仔細地念了一遍。共聽了四項,她發現其中兩項開銷有誤,便毫不客氣地指出:“這兩件開銷錯了,再算清了來取。”說完,她将帖子擲回去,那兩位執事人掃興而去。
此時,鳳姐注意到張材家的站在一旁,便問道:“你有什麼事?”張材家的連忙遞上帖子,回答道:“就是方才車轎圍作成,領取裁縫工銀若幹兩。”鳳姐聽後,接過帖子,命彩明記錄下來。待王興家的交過牌,确認買辦的回押相符後,才讓張材家的去領。
接着,鳳姐又命人念另一個帖子,内容是關于寶玉外書房完竣,需要支買紙料糊裱。聽到這裡,鳳姐立刻命人收下帖子并登記。等張材家的繳清後,她又将帖子發與那人去了。
鳳姐嚴厲地說道:“明日若是他也沉睡迷霧,後日換成我沉淪忘川,家中豈不是要荒廢得無人問津了嗎?原本還準備放過你這一馬,隻是如若我今日稍縱即逝,來日威令便難以服衆,不若現下立個典範。”
她的語氣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決斷,随即她的臉色一沉,命令道:“把他拖出去,給我重重打二十大闆!”同時,她從桌上抓起甯國府的令牌,猛地擲給了旁邊的侍從:“告訴來升,停發他一個月的俸祿米糧!”
衆人見鳳姐如此震怒,一個個心知肚明,知道她是真的動怒了。于是,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行動起來。那些負責執刑的人迅速将犯錯的仆人拖了出去,而那些負責傳令的人則急忙去執行鳳姐的命令。
那個不幸的仆人身不由己地被拖到了院子裡,挨了整整二十大闆。盡管疼痛難忍,但他在受刑後還得強忍着疼痛,進來向鳳姐叩謝。鳳姐冷聲說道:“明兒個誰再出錯,就給我打四十大闆;後天的話,就直接打六十大闆!若是有不怕打的,那就盡管犯錯!”
言罷,她吩咐道:“散了吧!”窗外的衆人聽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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