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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賈瑞命喪(第1頁)

賈瑞的心早已被鳳姐牢牢地俘獲,可他卻不敢輕易踏入榮府的門檻。他的内心,如同受困于情網中的飛蛾,對鳳姐的渴望難以自抑,然而,現實的枷鎖卻讓他望而卻步。賈蓉兄弟倆不時地向他索取金錢,這使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既畏懼祖父知曉此事,又被債務和感情的雙重壓力折磨得喘不過氣來。

正值青春年華,二十載春秋的賈瑞,至今未娶,近來思念着鳳姐,内心不免生出幾分愁緒。他的日常生活也因學業的壓力而變得繁重,加之情感的糾葛與金錢的負擔,使得他的身體逐漸走向了崩潰的邊緣。他開始感到胸悶心慌,口内失去了往日食物的喜悅,行走如踩雲端,眼中盈滿了醋意,夜晚發熱似火,白天精神不振;尿液混濁,咳嗽時帶出的血絲更是讓人觸目驚心。這些令人堪憂的症狀,不到一年的工夫,便悉數顯現。

最終,他無力支撐下去,一頭倒在病榻之上。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意識也飄忽不定,語無倫次,夢話連篇,驚醒時的恐慌更是異常劇烈。盡管家人四處請醫,用盡了名貴藥材,如肉桂、附子、鼈甲、麥冬、玉竹等,幾十斤藥物下肚,卻依然未見起色。

随着臘月的尾聲漸漸遠去,春天悄然歸來,然而賈瑞的病情卻愈發沉重,如同冬日裡頑強的寒霜,無法輕易驅散。代儒心急如焚,四處尋求名醫施治,但無一奏效。在絕境中,他們想到了榮府的慷慨援助。

王夫人得知此事後,立即吩咐鳳姐稱取二兩珍貴的獨參湯。鳳姐姐心中暗自盤算,她回禀道:“近日剛為老太太配了新藥,那些整株的人參,太太還吩咐要留給楊提督的夫人。昨日我親自送了過去。”王夫人思索片刻,便道:“既然如此,你就派人到你婆婆那裡或是你珍大哥哥的府上看看,或許還能找出一些來。救人性命,乃是積德之事,對你也有益。”

然而,鳳姐姐并未真心遵從,她隻是草草收集了一些殘留的人參須和渣末,勉強湊足了幾錢,命人匆匆送往代儒家,口中隻說是太太所贈,再無多餘。回到王夫人面前,她謊稱已經搜羅了足夠的人參,共計二兩已經送至代儒家中。

當賈瑞在生死的邊緣掙紮,他對生命的渴望強烈到了極點。他願意嘗試任何藥物,即使它們一點效果也沒有,隻是徒增花費。然而,就在他近乎絕望的時候,一個不平凡的轉機出現了。

有一天,一位跛足的道士出現在他的門前,聲稱自己有治愈“冤業之症”的能力。賈瑞在内室聽到了他的聲音,他急切地呼喚着:“快請進那位菩薩來救我!”他在枕頭上叩首,表達出他對生命的渴望和對道士的敬仰。

衆人被他的熱切和決絕所感染,于是帶領道士走進了房間。賈瑞一把抓住了道士的手,連聲呼求:“菩薩救我!”道士看着他,歎息道:“你的病,非藥可醫。但我有一個寶貝,隻要你每天都看它,你的生命就可以得救。”

說完這句話,道士從他的褡裢中取出了一面鏡子。這面鏡的特别之處在于,它的兩面都可以照人。在鏡把上刻着四個大字:“風月寶鑒”。道士将鏡子遞給賈瑞,并告訴他:“這面鏡子來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由警幻仙子親手制作。它能治療邪思妄動的疾病,有保護生命、幫助世人的功能。因此,我将它帶到這裡,專為那些聰明、才華橫溢、風雅的王孫貴族準備。但千萬記住,不能照正面,隻能照背面。這一點非常關鍵,三天後我會回來取回鏡子,到時你的病情一定會有所好轉。”

說完這些,道士假裝平常的樣子離開了。盡管衆人盡力挽留,但他還是離去了。

賈瑞緊緊握住那面神奇的鏡子,心中暗想:“這個道士真是古怪,不妨我就試試看。”他懷着好奇的心情,拿起了名為風月鑒的鏡子,小心翼翼地照向背面。瞬間,一個骷髅的形象顯現在鏡中,恐怖的景象讓他驚慌失措,連忙将鏡子蓋上,口中喃喃地責罵道:“這道士真是胡鬧,怎麼可以這樣吓唬人!”然而,他的好奇心又驅使他想看看鏡子的正面會是何種光景。

于是,他再次舉起鏡子,照向正面。這一次,他看到了鳳姐在裡面向他招手,仿佛邀請他進入一個神秘的世界。賈瑞心中的歡喜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進入了鏡子中的世界,與鳳姐共度了一段如夢似幻的時光。鳳姐溫柔地送他離開鏡子,回到現實世界。

當賈瑞躺在床上,突然發出一聲“哎喲”,他驚醒過來,發現手中的鏡子已經從他的手中滑落,依然是那恐怖的骷髅形象。他感到自己渾身濕透了冷汗,而床單下已經濕了一灘。盡管心中仍有些遺憾,他還是忍不住再次翻過鏡子,看到鳳姐依舊在那裡招手。他無法抗拒誘惑,再次進入了那個夢幻般的世界。如此反複,三四次之後,當他準備離開鏡子時,突然間兩個黑影出現,手持鐵鍊将他緊緊鎖住,無情地将他拉走。

賈瑞驚恐地大喊:“讓我帶着鏡子再走吧!”然而,這句話還未說完,他已經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在賈瑞身旁侍立的仆人們目睹了一場慘劇。起初,他們見賈瑞手持鏡子,仔細端詳其反映的影像。突然間,鏡子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他卻依然睜着眼,伸手想要再次緊握那逐漸遠去的鏡柄。最終,當鏡子墜地時,他一動不動地僵卧于地。當衆人圍上來檢查時,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呼吸,身下是一大片冰冷的濕迹——生命的精華已悄然流逝。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們措手不及,他們趕忙為賈瑞穿上衣物,挪移床榻。代儒夫婦悲痛欲絕,淚如雨下,對那名提供鏡子的道士怒聲斥責,“這是何種邪惡之鏡!若不早些摧毀此物,必将贻害無窮。”他們命令立刻生火,要将這禍根化為灰燼。

就在火焰即将觸及鏡子的那一刻,從鏡中傳出了哀求的哭泣聲:“誰讓你們凝視我的正面?是你們自己混淆了真假,為何要毀滅我?”聲音中充滿了無助和哀愁。

正哭着,那個跛足道人出現了,他急匆匆地跑來,大聲呼喊:“誰敢破壞‘風月鑒’?我來救它了!”他擠過人群,沖進中堂,将鏡子緊緊抱在懷中,然後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了。

代儒在哀傷的陰霾中,細緻地安排着喪事,四處傳遞着悲訊。從第三日起,家中便響起了誦經聲,而至第七日,送葬的隊伍緩緩啟程。靈柩被暫寄于莊嚴的鐵檻寺,以待來日回歸塵土故裡。

賈家上下,不分尊卑,紛紛踏至代儒家門,表達他們的哀悼之情。榮國府的賈赦和賈政,各自發慈祥之心,贈予二十兩銀子。甯國府的賈珍也不甘示弱,同樣獻上了二十兩的慰問金。而族中的其他親朋,無論貧富,或三五成群,或單獨行動,都以不同的數額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與此同時,代儒的同窗好友們,也攜手合作,集資二三十兩,以表他們深厚的情誼。盡管代儒一家平日裡清苦儉約,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他們憑借着親朋的支持與同學的援手,得以體面而莊重地送别逝者,家中的生計亦因此而得到了一絲慰藉,不至于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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