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亭和精神體戰鬥、重傷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整片「航道」空間變得安靜下來,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
葉新辭近乎恐懼地回過頭,發現甯影還在,加速的心跳這才緩緩恢複了正常。
他抹去了自己滿臉的淚水,走到甯影身邊,微仰起頭,笑看着他:“甯哥,那些精神體都解決了,我們繼續走吧!”
他說完,得到了甯影回他的一個笑。
這讓他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他一邊和甯影并肩往前走,繼續觀察探尋「航道」裡的蛛絲馬迹,一邊堅定着自己的目标:他要帶着所有人的願望,保護甯影,保護他們的星雲聯盟。他一定要找到那扇「門」,一定要把門關上。
葉新辭并沒有注意到,當他的視線從甯影臉上移開之後,那張好看的臉上,屬于人的感覺一點點褪去,眼睛也冰冷得沒有情感。
就像那些失去情感自盡的人……不,是比那些失去情感自盡的人還要像精神體的冰冷。
然而不管怎樣的冰冷,每次在葉新辭看過去、在葉新辭說話的時候,都會悄無聲息地融化。
這讓葉新辭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的甯哥已經不是最開始初見面的時候會懶洋洋地和他說「雖然你是小孩子但你也要加油」的甯哥了。他每天努力和對方說着話,努力守着身邊最後一個人,在不知道終點的無盡道路上,和對方相依為命。
終于,在陸亭消失的一個月後,在娴熟地躲開一個又一個的精神體後,相依為命的兩人終于找到了,找到了他們要找的那扇「門」。
“甯哥!我們找到了!我們過去吧!關上門,然後我們一起回去!”确認完那扇「門」就是他們要找的,葉新辭亮着眼睛,滿臉欣喜地看向甯影。
也是在這個時候,甯影笑了起來,像他們初見的時候那樣,輕松的、沒有任何負擔地笑了起來。
葉新辭突然很恍惚地意識到,他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甯影這樣的笑了,他正準備說「甯哥你還是這樣最好看」,甯影突然把一個小方體塞到了他的手裡。
“這是信号發射器,”甯影很輕但很認真地說着,就仿佛交代後事一樣,“你到門那邊按下之後,科學院就會接到信号,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實裡對應的這個位置,啟動機器,把你帶回去,然後摧毀這扇「門」。”
葉新辭從甯影把東西塞給他的時候就感覺哪裡不對,等到對方說完,他更是确認,有哪裡不對:“那你呢?甯哥你呢?你不是要和我一起過去嗎?和我一起,關上這扇「門」,和我一起回去。”
葉新辭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已經落了一臉:“我們一起過去……一起回去……”
甯影伸出手,試圖把眼前人的眼淚擦掉,然而越擦,對方的眼淚流得越厲害:“傻瓜,從信号發出,到科學院趕到,怎麼也需要時間……不管這時間是長是短,都足夠那些精神體發現趕過來了。我們要有一個人活着,在「門」邊确認信号沒有出錯,另一個人阻攔那些精神體。”
“那我留下,”葉新辭近乎哀求地說道,“甯哥,我留下,你去「門」那邊。我答應過所有人要保護你,我答應過自己一定要保護你。你回去,帶着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回去,好不好?”
甯影又笑了一下。他沒有接過葉新辭試圖重新塞回來的方體,用着比剛才更輕的聲音說道:“我已經回不去了,從一個多月前……我就已經回不去了……”
甯影沒有再掩飾自己的狀況。
他的笑容、他眼睛裡屬于人類的情感一點點褪去,臉上隻剩下冷漠和冰冷,看起來和那些域外文明的精神體一模一樣。
“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那些精神體沒有學會怎麼模拟我們的情感,但我已經學會了,而且模拟得像真的一樣。”
葉新辭胡亂地搖頭。
他覺得這個人又在騙他,這麼一個想讓自己活下去、想關上「門」、想保護星雲聯盟的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和精神體一樣,沒有人類的情感呢?
“小辭,我來之前和軍部的人一起,制定了備選計劃,”甯影看着那扇「門」,目光仿佛透過那扇「門」,看到了無數的星球,“如果任務成功,我們找到這扇「門」,按下信号發射器後,他們就會前來摧毀這扇「門」;如果任務失敗,信号發射器被摧毀,或者檢測到使用信号發射器的「人」不是人,他們會摧毀我們所有人的精神映射,直接從出事的區域開始,執行清掃計劃。
“所以從一個月前開始,能使用這個信号發射器的人就隻有你,因為……我已經不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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