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這個人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陸婉秋想,一直不都是這樣嗎?
隻要他們不過來,隻要他們不想再出現,那陸婉秋就絕對不會再見到那些人的臉,對于别人,世界是世界,而對陸婉秋,世界是她的小小病房,黎靜書出去了,那麼,她的世界就再也不會有黎靜書了。
陸婉秋從沒提過黎靜書,她的護士也看不出來她對黎靜書有什麼特殊的感情,隻好同樣的閉緊嘴巴。
護士慧慧去年結了婚,今年就懷孕了,五個月,肚子明顯的鼓起來,但因為還沒到休産假的時候,所以她照常來上班。
一般她都是不上晚班的,這天她走的晚了一些,才六點多,天已經徹底黑了,看着外面的天色,慧慧突然問陸婉秋:“天已經黑了呀,陸小姐,要不要拉開窗簾?今晚很晴朗,可以看見星星呢。”
陸婉秋的病情标注是見不了陽光,月光卻沒問題,但這麼多年來,陸婉秋不論白天黑夜,都不拉開窗簾,護士們都很慶幸自己下班就回家了,如果跟護工一樣長期住在這,早晚她們會忍不住辭職。
“不要。”
慧慧有些失望,但也習慣了。
她拉開門走出去,沒注意到,陸婉秋突然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好像去年是個不同尋常的年份,所有人的生活都出現了新的變化,黎靜書去和女兒團聚了,慧慧結婚了,原來的部長變成了新的療養院院長,而原來的院長,終于可以享受退休生活了。
每個人提起去年都是一臉的笑容,而她笑不出來,因為她不覺得去年和今年,又或者和過去的每一年,有什麼區别。
手裡的書也變得索然無味,把書扔掉,陸婉秋坐在輪椅上,慢慢的,她擡起頭,看向被厚厚窗簾遮住的窗戶,看了很久,久到她忍不住的開始掐自己的手指,然後,她才低下頭,推着輪椅回去睡覺了。
接下來的生活還是這樣,慧慧的肚子越來越大,别人都是擔心自己生産會不會順利,寶寶是不是健康,而慧慧擔心的更多,她還擔心自己走了以後,别人照顧陸婉秋會照顧的不好。
這一天,她又在給以後接班她的護士培訓,一個快遞送了進來,看見上面寫的寄件人,慧慧愣了一會兒,然後彎腰就要抱起快遞,另一個護士自然不敢讓她做這些,連忙自己抱起來。
慧慧跟着進去,剛進門,她驚喜的聲音就傳到了陸婉秋耳邊:“陸小姐,黎阿姨給你寄東西了!”
……
陸婉秋把快遞拆開,發現裡面是幾根杆子,還有一個圓形的裝置,幾個護士一起蹲在地上研究怎麼安裝,安裝好以後,陸婉秋才發現,這是個燈。
但她從沒見過這麼怪的燈,沒有燈罩,燈泡還特别小。
慧慧知道這是什麼,她對其他護士噓了一聲,讓她們别出聲,然後把電插上,輕輕打開開關。
橘黃色的燈光打到白色的牆壁上,這是陸婉秋從沒在房間裡見過的顔色。
她愣了一下,慧慧站在她身邊,激動的說:“好看嗎?這個叫落日氛圍燈,它的燈光就是落日,陸小姐,你喜歡嗎?”
陸婉秋沒回答她。
因為她心裡的答案是好看,喜歡。
就因為是這樣的答案,陸婉秋才不願意回答她,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什麼心理,但她覺得,她像是在跟一個人比賽,她不能說實話,更不能向這些東西屈服。
屈服了,她就輸了。
即使,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輸給誰。
她在電視裡,平闆裡,電腦裡,無數次的看過落日,那些圖片更美,更精緻,但那些照片,隻存在于小小的屏幕裡,就像她,存在于這個小小的病房裡,沒有親眼看見的時候,她很難引起波動,現在親眼看見了,她又覺得,這個波動太過了。
因為她忍不住的升起一個念頭。
像這樣的,她還錯過了多少?
錯事好做,一錯到底就是,但如果一開始做錯了,中途承認自己做錯,再去修正自己的錯誤,很少有人願意這麼幹。
因為會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會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笑話自己,即使注意到這件事的人,可能一個都沒有。
晚上睡不着,陸婉秋坐起來,看見慧慧沒有扔掉的快遞盒,她發現這個快遞盒是重新包裝過的,也就是說,黎靜書先買了送到自己家,然後她又找快遞,給她發了過來。
她摳開上面的快遞單,看見下面的另一張快遞單,想起什麼,她找到平闆電腦,查了一下這個快遞單号,發現這是好幾個月以前的快遞,黎靜書已經買了好幾個月了。
買了好幾個月,為什麼現在才給她送來?
陸婉秋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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