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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羅衡有些遲疑，“合同的事倒是沒問題，不過……黑先生，任職的時間，能過了春節再開始嗎？這學期也沒剩下多少日子……”

“蹭蹭蹭”跑到黑哲旁邊伸長耳朵的黑骁骁聽到羅衡的話，當下兩泡眼淚就堆在了眼睛裡，黑哲瞥了一眼小孩，略微沉思一下後開了口，一句話，讓對面的人沒了聲音，讓面前的小孩瞪大了眼睛。

“羅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羅衡：“……”！！！

“怎麼了？”見自己家兒子一臉複雜且吃驚的神情，正在布置碗筷的羅母關切地看着他，放輕了聲音道。

“黑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對吧？”羅衡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雖然在醫院的時候就隐約見識到了對方有時突如其來的和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語出驚人，但他一直以為那是對黑骁骁而言，而現在，他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說出這個提議，包吃包住啊……

“我從不開玩笑，”黑哲看了一眼臉上重新燃起了光芒的小孩，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落地窗前，黑骁骁擡腳就想跟上去，卻被從廚房出來的何姨抱了起來，哄着人進了廚房嘗她新做的蛋糕。

黑哲站在窗前，餘光看着消失在廚房的小孩，聲音低沉地開了口。

“羅先生，你是第一個讓骁骁全身心依賴的人，……小孩是我帶大的，就連對我這個父親，他更熱衷的是和我對着幹，我從沒見過他像現在一樣喜歡、依賴一個人，你是第一個……”

對方的話讓羅衡陷入了安靜，他想着剛進學校的時候李珊和他說的那些關于小孩的事，想着住院那段時間，黑家兩父子奇怪而又和諧的相處模式，突然間就明白了一些事。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和不懂得怎麼表達對孩子的愛的父親在一起，那種渴望引起父親注意的心情，是委屈而又無助的。

而他的出現，羅衡想，或許是給了孩子在父親身上從沒感受過的關心和愛護吧，亦或是母親，羅衡搞不清楚，但是聽着電話裡低沉磁性的嗓音，那隐約帶着作為一個父親，卻不知道怎樣表達對孩子的愛的沮喪情緒，讓他突然就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改變兩父子之間的關系，想讓黑哲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想讓小孩有一個沒有遺憾，充滿快樂的童年。

“我考慮一下，”羅衡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莫名的堅定，對着電話裡的男人道，“黑先生，明天下午兩點，我們見一面吧，那時候，我在告訴你我的決定。”

第四十四章

作為一個商人，敏銳的直覺告訴黑哲，對方已經完全同意了他的提議，剩下的時間不過是留給對方的緩沖。

挂了電話後的黑哲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寒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不知道怎麼的，思緒就飄回到了四年前他在醫院第一次和小孩見面的場景，雪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哇哇啼哭的嬰兒，還有那個少年消瘦的身影和倔強的神情。

“爹地……”黑骁骁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邊，嘴上還帶着奶油，一雙茶褐色的眼睛充滿希冀地看着他，像極了某種可愛的生物。

黑哲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這是他的兒子，盡管那時的自己不知道他的存在，對他的到來有着本能的抗拒，可是現在，他由衷地感謝那個在他生命裡隻出現一瞬的女人，給了他一個這輩子最好的禮物。

“該吃晚飯了，”黑哲擡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感受着掌心軟乎乎的觸感，沉聲說完後就率先向着餐廳的方向走去，黑骁骁轉身看着自家爹地高大的背影，倔強地咬着唇，在原地停留一會兒後邁開小短腿跟了上去。

晚飯後，黑哲去了書房撥通了自家助理的電話，讓他拟一份家庭教師的合同，又讓他将自己明天下午的時間空了出來，在對方應下後就挂了電話，打開電腦開始處理公司的事務，這一處理就是兩個小時，等他再出來的時候，黑骁骁已經在何姨的幫助下洗漱上床休息了。

偷偷來到小孩的房間，給人掖了掖被角後，黑哲轉身出了房門，關門的動作輕柔小心翼翼，沒發出一點聲響，下樓後的他徑直來到了餐廳，打開牆上的酒櫃拿出一瓶香槟，再從一旁取過一隻酒杯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以前和孔森在國外的時候，兩人為了生活，遊走在各種聲色犬馬的場合，見過太多的權勢欺人，看過太多的卑劣人性，那時候為了談成一筆單子，兩人曾喝酒喝到胃出血，從别人嘴裡搶食，被人追殺，露宿街頭，甚至被人用下三濫的手端陷害……那些日子，已經随着他站在成功的頂端之後漸行漸遠，隻不過偶爾還是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忍不住想起，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帶上一點酒坐在卧室的陽台，吹着風，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細細品味嘴裡的醇香，也品味那段回不去的時光，盡管醫生再三告誡他那千瘡百孔的胃已經再經不起半點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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