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輸,尤其不願輸給男生們的勁頭,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萌芽的。夢境轉瞬即逝,她依然身在冷碛鎮的小院裡,卻眨眼間跑到了好多年後。她看見母親在二樓與父親争執,越來越激烈,甚至産生了肢體沖突。她站在樓下的院子裡幹着急,想跑上去勸說,想尖叫着讓他們别吵了,因為結局她都知道,隻是當年的她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幕。别吵了。停下來。再吵下去就會出現那一幕慘劇。可她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像個啞巴一樣站在原地,雙腳被釘在地上。然後她眼睜睜看着母親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陡然間撞在欄杆上,從高空墜落下來。眼前蓦然一黑,隻剩下一記沉悶的撞擊聲響徹耳畔。大腦嗡的一下,思緒戛然而止。下一幕,是路成民被警方抓走的場景。她曾擁有健全的三口之家,可忽然之間母親摔死了,父親锒铛入獄,一夕之間她以為可以依靠的大山全塌了。她激烈地顫抖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回到了這些時刻。可她知道她什麼也改變不了。命運像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巨輪,碾壓過你預期的一切美夢,然後悍然而去。眼前蓦然一變,她又站在了大禮堂裡。大紅色幕布為背景,鮮豔紮眼,滿堂觀衆座無虛席。穿白襯衣的少年從容不迫走上了台,擡了擡麥克風,将演講稿抛至腦後,唇角輕揚,說他叫陳聲。她一怔,忽的從過去的苦難裡抽身而出,世界由前一刻的天昏地暗變為澄澈鮮活,一切都亮起來了。那人追在她身後嘲笑她,結下不小的梁子。他賄賂教官給她苦頭吃,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想盡了法子與她站在對立面上,結果關注過度,似乎把自己給套了進來。路知意笑了出來。她看到他想方設法搞了輛卡車來學校賣鞋,虧本無數,隻為顧全她的顔面與自尊,将那雙正版跑鞋廉價賣給她。她看到他絞盡腦汁編輯出一條中獎短信,暗地裡寄來手霜面霜,隻為她在高原過一個不長凍瘡的新年。她看到他從圖書館拉她出來,為她的熬夜複習、不愛惜身體氣急敗壞。……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己認識他的那一天,讨厭他的那一天,不再厭惡他的那一天,和突然間喜歡上他的那一天。他們吵架了。分開了。一分就是整整三年。她目睹着夢中的一切,笑着,哭着,又或是邊哭邊笑。她想,好在他們還是重逢了。這一個夢漫長到她懷疑自己永遠不會醒來,可真正醒來的那一刻,劇烈的疼痛感鋪天蓋地襲來,她睜眼看着模糊的天花闆,迷迷糊糊想着,還是睡過去吧。别醒來了。太痛。四肢百骸仿佛被人摁在滾燙的沸水裡,灼熱的刺痛感令人想要叫出聲來。她張開嘴,試圖叫喊,可嗓子裡仿佛着火一般,幹澀沙啞,她聽見自己那嘶啞幹裂的聲音時,險些被自己吓一跳。窗邊,一個仿佛石雕般站在那裡的人,陡然間回過頭來。她艱難地側過頭去看着他,若不是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感太過真實,她還以為自己仍在夢裡。那個男人哪裡是她夢中的少年?亦不是那個一絲不苟、沉默寡言的隊長。他胡子拉碴,頭發淩亂,眉頭像是已經蹙了多少年,眼睑下是濃重的淤青,一身衣服皺皺巴巴,毫無形象可言。他的眼睛是一片死寂,直到看見她,忽然間有一絲火星燃起。陳聲猛然回頭,仿佛石化般定格幾秒鐘,然後大步流星走到了c黃邊。他張了張嘴,叫了聲路知意,然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了。一片純白的醫院裡,天花闆是慘白的,c黃單被套是慘白的,她的臉是慘白的,右臂上的繃帶與左腳上的石膏也是慘白的。他背對窗戶,這些日子以來,蔚藍的大海是慘白的,湛藍的蒼穹是慘白的,盤旋的海鷗也是慘白的。沒有什麼是彩色的。而他,他孑然一身守在這裡,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湧進來探望他,始終一言不發。短短三天,仿佛老了三十歲。可他一直緊繃着,沒有哭也沒有抱怨。淩書成紅着眼睛捶他,死死握住他的肩,說:&ldo;你哭出來,哭出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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