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士們都在讨論這件事,盡管他們表面上對那些女人的想法不屑一顧,心中卻感到不安,因為女人一旦走出家門,原本屬于女人的擔子就會落到他們肩上。他們看不起女人的擔子,不想去接手,可若是女人真的丢下這些擔子,他們便不得不去接手,不然家裡就會亂作一團。
他也知道不少舊貴族已經放下架子,去跟資産者打交道。他們為了順應新時代,把家族榮譽、社交禮儀和高貴血統置諸腦後。也許不久的将來,世界上就不再有王公貴族,也不再有紳士淑女,隻有能夠順應時代洪流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遲早會被越來越洶湧的時代洪流吞沒,成為一顆毫不起眼的沙礫。
莉齊卻會在時代洪流的滋養下,愈發生機勃勃,堅韌不拔。
“……你說得對,”蘭斯撐着額角,輕而疲倦地說道,“我們的确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莉齊想了想說:“給你一句忠告,親愛的。現在當個實業家還不算晚,我爸說,再過幾年,四輪汽車就會取代馬車,就像火車正在取代長途驿站一樣。你可以變賣一些資産,去買一些汽車公司的債券。你要是覺得我在胡扯,買鐵路公司的債券也行,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能保障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謝謝。”蘭斯說,“但我……”
莉齊不耐煩地打斷他:“我還沒說完。我算是明白了,每逢時代巨變,總有一群人對過去的生活念念不忘,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所堅守的一切,極有可能是上一次時代巨變時,另一群守舊的人拼命想要對抗的新生活。所以,你究竟在堅守什麼呢?”
蘭斯再也說不出話了。
是啊,他究竟在堅守什麼呢?
假如他一開始就順應時代的變化,像投機家或資産者一樣,去做生意,去開工廠,去買債券,對莉齊種種怪異的行為全盤接受,也許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可是,假如他這麼做,他就會失去夏洛萊家族的精神,失去上流社會的知己好友,人們都會排斥他,遠離他,看不起他。
他沒有莉齊那樣堅強的心神,他承受不起失去名譽的代價。
“謝謝你,”蘭斯擡起眼,緩緩呼出一口氣,“謝謝你,莉齊。你是個好姑娘,你比我想象的、我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都要美好。你美麗、勇敢、堅強,無論是精神還是行為,都像鋼鐵一樣堅不可摧。很抱歉,作為丈夫,現在才看到你這些美好的品質。但這樣也不錯,不是嗎?至少我沒有耽擱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莉齊心裡莫名一陣難受:“啊,蘭斯——”
“請不要同情我,”蘭斯打斷她,“也請不要對我抱有什麼幻想。我還是我,我不會突然擁有你的勇敢,瞬間接受世界的變化。要知道,對于墨守成規的人來說,變化是相當殘忍的。但是——”他頓了一會兒,輕輕地說,“我會試着用你的角度看待問題。”
說完,他撐着額角,再次陷入了沉默。
莉齊打量着他,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地打量着他。他還是那麼俊美,臉龐清瘦,輪廓分明,眼睫毛就像金絲雀的羽毛般呈淡淡的金黃色。
“他本來就是一隻金絲雀,”她心想,對他非常同情,“他出生在金鳥籠裡,生長在金鳥籠裡,他已經習慣了金鳥籠的生活方式,直到有一天,整個世界都在對他說,活在籠子裡是不對的——這誰受得了呢?我能從籠子裡走出來,是因為我沒有在籠子裡長大,可他從小到大都活在籠子裡呀!”
但她對他的感情,也僅限于同情了。
莉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她聽見了蘭斯壓抑而顫抖的聲音:“我愛你,莉齊。”
莉齊覺得那不是愛,更像是他被迫看見新世界後發出的一聲極度痛苦的叫喊。
她猶豫了片刻,沒有回應,直接離開了。
走出來後,她歎了一口氣,感覺在巴黎的這段時間就像一場夢。
最初,她以為走進這個金鳥籠,就能進入上流社會,得到頭銜、名譽,甚至是美好的品德。
然而将近一年時間的過去,她不僅沒能進入上流社會,得到頭銜、名譽和美德,而且連原有的淑女身份都失去了——之前,她名聲再怎麼壞,好歹還算個淑女;現在,隻要等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去,任何信仰天主教的上流人士都不會再接待她。
她再也不是淑女了。她想道,渾身上下卻湧起一陣輕松愉快的熱流,仿佛真的從籠子裡飛了出來,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翺翔似的。
這時,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落入了一個炙熱而堅實的懷抱裡,聞到了熟悉的男性氣息——埃裡克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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