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助理看了他一眼,試探着說:“餘總窩囊什麼啊,這項目眼看着定下來了,雖然價格上比預期高了點但也不算吃虧。”
餘行鈞笑了笑:“你懂什麼啊。”
正在這時服務員端上菜來,餘行鈞掂起來筷子埋頭吃了兩口,想起事突然喊住服務員要點酒。
“餘總,咱下午還有正事呢,酒還是别喝了吧?”
“項目定下來是好事啊,得喝一杯。”
董助理和餘行鈞有幾年交情,見他剛才還因為順利簽了合同意氣風發,這會兒剛接了一個電話人就有些頹廢,畢竟也是一路陪着過來的,仔細想想肯定明白了幾分。
喝酒就喝酒吧,董助主動給他倒了一杯,三兩杯酒壯膽後,董助就放開了,搖頭說:“餘總,你有時候脾氣太爆,說話吧,也太嗆人了……你也知道漢語這麼博大精深,有時候同樣一句話語氣不一樣聽起來就是兩個意思,比如說愛上她和愛上她是兩回事,幹姐姐和幹姐姐是兩回事,親妹妹和親妹妹是兩回事,下面給你吃和下面給你吃是又兩回事……”
餘行鈞聽了哈哈大笑,心裡陰雲散了一些,點着他說:“吃飯呢,你小子少惡心我。”
董助繼續說:“不是惡心不惡心的事,不好好說那就是好心辦壞事啊……你費心費力也得讓人知道啊,不然誰記你得好啊,對不對?默默無聞這種事,留給志願者吧……婚姻就像是一把稱,兩頭都平衡了才能經營下去,要是一頭沉一頭輕那保準要翻,翻了就得離婚,跟我一樣……呂小雨到現在都覺得是我一個人的錯,感情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餘行鈞默不作聲地看了幾眼,隻拾起來筷子大快朵頤。
吃了一半就突然停下筷子找衛生間,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
……
徐良征下午來的很早,吳念出來的時候他正拿着病例單翻看,瞧見吳念笑了笑,柔聲說:“你有沒有興趣到我診所看病?那邊環境很清幽……其實心理輔導的時候對環境也是有很高要求的。”
吳念坐下來望着他沒說話。
他笑了笑,自顧自地說:“不去也沒事……助理說你主動打電話找我?我聽了特别驚喜,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談談的?”
“談什麼?”
“随便啊,就當是随便說說話聊聊天,你想說什麼都行,說到哪算哪。”
吳念沉默了良久,皺眉說:“不好意思,我實在沒什麼想說的……”
“聽說你以前做過老師?那肯定學過教育心理學,我們是不是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
“得病的事傳開的時候被辭退了,就沒再工作。”
“在我現在看來你特别正常。”
“嗯。”吳念抿嘴點了點頭。
徐良征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說,噗嗤笑出來,靠在椅子上看她,“你是本來就這樣還是放不開?老師不應該很會活躍氣氛很能說嗎?我大學的時候老師比較負責,每次昏昏欲睡的時候他都要拍拍桌子問掌聲在哪裡。”
他見吳念有反應,繼續說:“不過也有不幽默的,高中物理老師愛罵人,有一次班裡作業質量不行,他就摔着黑闆擦大罵:你們這些狗東西,也配聽我講課!不過這老頭後來被調走了,因為他拿着竹條打學生,從三樓追到一樓,不小心被校長撞見了……現在對老師的規矩應該挺多吧?别說體罰,變相體罰都不成了吧?”
“是啊,不過講師遇不到這些有趣的事。”吳念低下頭淡淡地笑了笑。
徐良征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循序漸進:“我讀書那會兒也沒那麼有趣,家裡不太富裕,日子過得自然不順當,我媽為我吃了挺多苦。”
吳念收了笑,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攥成拳,有些蒼白。
徐良征不再說話,盯着她觀察她的神色。
“……我媽寡居很多年,臨了,也沒過上舒坦日子……”
吳念歎了口氣,紅着眼眶緩緩開口。
徐良征輕輕地松了口氣,小心地引導她:“父母一般不計較這些,都希望子女能過得好。”
“她臨走的時候……臨走的時候拉着我怎麼也不肯松手……說,說這世上也沒什麼牽挂,唯獨放心不下我……”
吳念說到最後哽咽起來,兩行清淚溢出來,嘴唇抿的死緊,不願回首的記憶又重新被打開——
那時候吳母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大有油盡燈枯之勢,她整晚整晚地守着,時時刻刻在提心吊膽。
晚上驚醒都會趕緊往心電監測儀那邊掃一眼,就害怕吳母這一覺睡過去就不會醒了。
那種感覺該如何去形容?
好似周遭都是一片漆黑,唯獨一盞燈能照亮她給她溫暖,要是這一縷光也沒了,那她也就成了沒芯的蠟燭,再也點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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