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的城門前。
朱棣帶着朱瞻墉、樊忠以及雲氏兄弟等五人來到此處。
原本朱瞻墉與樊忠打算帶上船上的幾十名親衛軍随行,但老家夥不同意,覺得既然說是微服私訪,就得有那個樣子,人太多反而容易引人注意。
倆人拗不過,隻得作罷,不過朱瞻墉私下已安排錦衣衛秘密跟随,在四周監視周圍動靜。
到達濟南府城下,衆人赫然看見無數衣衫褴褛的百姓擠在城牆邊緣,一眼望去,起碼有數萬之衆。這一景象令朱棣和朱瞻墉瞠目結舌。
城牆根下的這些人明顯不同于船塢邊的那些,他們是逃荒而來的難民。
衆多難民中有許多孩童,頭頂插着稻草,他們無助地站在城牆根下。時不時有幾個打扮體面的人走過來,在這些孩子中間挑挑揀揀,最終挑選出幾個帶走,并付給孩童身邊的親人些許銀錢。這一切都被朱棣看在眼裡,他緊眯雙眸,目光裡閃爍着寒意。
這種情景對他來說并不陌生——這些都是生活無望的老百姓,因為實在無法生存下去,隻好把自家子女插上稻草當作奴隸賣掉。
朱棣原本以為山東遭受旱災,百姓固然減産,但不至于嚴重到賣兒賣女的程度。然而眼前的情景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山東的實際情況遠比他從奏折中了解到的更為嚴峻。
“看來,山東上報朝廷的這份奏折水分不少啊!”朱棣冷笑一聲。
朱瞻墉同樣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擰起了眉頭:“老爺子,這是怎麼回事?山東的災情究竟嚴重到何種程度,以至于百姓們不得不賣兒賣女?”
朱棣冷哼一聲,嘲諷道:“我也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根據山東官員上報朝廷的消息,山東發生了旱災,多地糧食歉收,所以我才撥款一千兩百萬銀子給山東赈災。”
“但現在看來,災情非但沒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竟然嚴重到百姓被迫賣兒賣女的地步。我真的想知道,山東這些官員都在忙些什麼!”
朱瞻墉看着那些被父母以稻草标價的孩子們,沉思片刻,轉身對雲興下令:“去,把這些孩子都贖出來,帶到咱們船上。”
“遵命!”雲興領命而去。
朱棣雖然對買賣兒童的行為深感不滿,但他明白朱瞻墉這麼做是為了這些孩子有個更好的出路,至少在越王府他們能吃飽穿暖,不必忍受饑餓,或許還能有個光明的前途。
“哼,城外都鬧到賣兒賣女的地步了,城裡那些官員還在幹什麼?我倒是要看看,這濟南府的知府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帶着滿腹怒火,朱棣帶着朱瞻墉等人朝城門走去。然而令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剛走到城門口就被守門士兵擋了下來。
“進城,每人交一兩銀子。”
朱棣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士兵。
那士兵似乎對此習以為常,不客氣地再次強調:“進城需要支付一兩銀子。”
“你說什麼?”朱棣滿臉驚愕地追問。
那士兵顯得有些不耐煩:“我說進城就要給銀子,這是規矩。”
“哈哈,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進城還需要繳費的事兒。你确定這不是跟我開玩笑?”
朱棣瞪着士兵,認真地問道。
“誰跟你開玩笑!這是規定!”士兵語氣強硬地回道。
朱棣瞪圓了眼睛,憤怒地質問:“哪門子的規定?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我大明朝還有進城需要交銀子的規定!”
朱棣這一瞪眼,吓得那士兵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眼前的這位老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威嚴,即便是朝中的官員也會畏懼三分,更别提一個小小的城門士兵了。
後退兩步的士兵在驚訝之後,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燥熱,他剛才居然被一位老頭子吓得退後了。要是這件事被人瞧見了,恐怕會被恥笑至死。
想到這,士兵覺得自己丢臉丢大了。随即羞憤之餘,厲聲道:“嚣張什麼?你這老頭是不是想找打?有種你就試試看!”
朱棣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怒火中燒地回應:“有種你就來試一試!給你一百個膽子也不夠你抽我的!”
那士兵被激怒了,正欲有所行動,忽然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朱瞻墉滿臉笑意地開口道:“看到這塊銀子了嗎?”
隻見朱瞻墉手中出現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銀錠,笑着說道:“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答案讓我滿意,這塊銀子就是你的了。”
那士兵一愣,盯着朱瞻墉手中的銀錠,眼神頓時發直。他下意識地問道:“問吧,銀子歸我。”
說罷,他一把奪過朱瞻墉手上的銀錠,甚至還用牙齒敲了敲。
朱瞻墉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他當這是金錠不成。不過眼下正事要緊,他直接問道:“濟南府這進城交錢的規定,是誰定的?”
那士兵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是我們知府大人,如果沒有知府大人的同意,誰敢随便收費。這些錢,至少有一半是要孝敬給知府大人的。”
“你說什麼?竟然是知府規定的?”朱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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