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安東一邊走下山崖,一邊開始解開身上的襯衣。據說人類要采集一種白色的花,把它們紡成線,然後用線來織成布做衣服。同樣質地的東西,因為不同的添加成分,或者由不同的人來制作就可以挂出不同的價格,從幾十到幾千幾萬,其實我摸起來感覺都差不太多。這裡面細微的差别,我想我這個異類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人類活得果然麻煩,不過也麻煩得有趣,至少海裡的生活沒有這麼多的新鮮花樣。而且他們的腦袋瓜子也很聰明,會想出種種新的方法來改變他們生存的世界,這也是最讓我着迷的地方,那種變化,那種在變化中求發展的想法讓我很動心。我不喜歡我們的族類幹百年來還按照一成不變的古法來管理,用人類的話來說,整個社會都在前進,像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不肯求變本身就是一種退步。不可否認地說,我們的族群在大自然面前,的的确确是在退化。盡管這個說法會讓薩默斯島的那些老家夥暴跳如雷。我們無法占領陸地,也正在逐步喪失對海洋的控制權。也許再過幾百年,幾千年,我們這個族群就真的滅絕了,像陸地上那些曾經出現過的珍稀動物一樣,恐龍、南極狼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要想避免這種可怕的結果,唯一的辦法就是合并所有分散的族群,不要再在人類的掠奪面前退縮。海洋不是人類的私有物。從來都不是。衣褲被扔在身後,我一頭撲進沁涼的海水裡,身體迅速地開始發生變化。支撐着上半身的兩組骨骼以截然不同的排列方式組合到了一起,兩側的肌肉組織互相滲透,飛快地合二為一,堅硬的鱗甲自柔軟的皮膚下面浮現出來。強勁有力的魚尾以及指尖的利爪,這都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利器,是我們借以生存的最直接的保障。幸存下來的戰士們迅速聚集了過來。“我們必須殺掉月族的長老。”黑漆漆的海底,經過改造的身體卻連最細微的海草都看得清清楚楚——是直接用眼睛看,而不是依靠聲呐來做判斷,這大概是月族人連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情。我忍不住微笑起來,“出發吧!我們的目标就是殺掉月族的長老,合并兩個族群!”“殺掉長老!合并族群!”“殺掉長老!合并族群!”之前的一場敗仗反而将大家刺激得熱血沸騰,這是我樂于見到的。“出發吧!”人類說,那種沉澱在意識的最深處,百轉千回也要執意去做的事,其實叫做理想。人類也說,理想這東西,其實就是為了破滅而存在的。實現也好,破滅也罷,不管怎麼說,有了這個東西,我都能把自己的步伐看得清清楚楚。冰涼的海水溫柔地包裹上來,我默默地告訴自己:既然我們的生命那麼漫長,既然我們注定了要在這茫茫大海裡争奪存活下去的機會,那麼……就為理想而戰吧。番外 路家兄弟路一端着那杯剛沏好的普洱茶還沒走到二樓就開始後悔了。他扭頭望向樓下,他老媽手裡拿着毛衣針,兩隻眼睛卻還定在他身上,神情裡微妙地混合了擔憂、焦慮、心疼等諸多成分,複雜得讓人心生嫉妒。“就死面癱是你親生的?!”“廢話什麼呢?”路媽媽兩道眉毛皺了起來,“還不快點上去問問?這都餓一天了,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舍得不吃飯我也讓明遠上去問你!”“我真沒吃飯的時候你也沒讓他來問過我!”路一悲憤,“小時候他揍我你從來都沒攔過。老頭子揍我你都攔着,就他,每次揍我你都在旁邊看熱鬧!”“好端端的說小時候的事幹什麼?!”路媽媽白了他一眼,“他揍你還不是因為你淘氣?又沒冤枉你。”“你是我親媽嗎?”路一要吐血了,“我是垃圾堆裡撿回來的對吧?”“你這讨厭孩子怎麼說話呢?”路媽媽不樂意了,“你大哥一天沒吃飯了,讓你上去問一聲怎麼就這麼多廢話?”路一正要反駁,身後突然竄過一股涼風,一回頭就看到斜對着樓梯的門開了,路明遠一隻腳剛邁出來,大概是聽到了母子兩個人的對話,腳底下停頓了一下才朝着樓梯走了過來。路一看見他就下意識地挺胸收腹,“哥,要茶不?剛沏的。”路明遠瞥了一眼他手裡的茶杯,眼神淡淡的,“你自己喝吧,我出去一下。”路一磨牙,暗說老子不喝茶,老子從來都不愛喝茶,哪怕你泡了極品大紅袍老子都不帶喝一口的。路明遠低着頭擦着他肩膀下了樓,兩隻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裡,從背後看竟然有點駝背似的感覺,怎麼看怎麼不精神。路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匆匆跟老媽打了招呼就低着頭往外走,表情變得不懷好意起來,“死面癱不會是失戀了吧?”“啊?失戀了?你沒問問他……”路媽媽大驚失色,一轉頭看到路一滿臉幸災樂禍似的的表情,兩道眉毛又皺了起來,“嘉明,你别是知道什麼瞞着媽媽吧,你爸爸天天忙得不着家,你們哥兒倆要是……”“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路一被她念叨得頭疼,“路明遠是誰啊,大名鼎鼎的路中校,就算失戀了也能讓我知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你不知道他一直當我是流氓小混混來着……”“廢話怎麼那麼多?”路媽媽扔掉手裡的毛衣針,整張臉都闆了起來,“你去不去?!”路一咽了口唾沫,灰溜溜地轉身往外走,“我去,去還不行嗎?!”路一走下台階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路明遠那輛二手車還停在院子裡,腦門子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心說路明遠這是抽什麼風啊,從這裡走到街口至少得十五分鐘呢,總不至于要跑步出去吧?這條街上住的都是軍區的人,街口有警衛員,一般人是進不來的,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出租車之類的代步工具。路明遠這是要上哪兒啊?好久沒回家,難道這段時間裡他新添了晚上出門散步的習慣?路一站在街邊東張西望了一番,天已經黑了,街上沒什麼人,不遠處的那幾聲咳嗽聽起來自然清楚,路一做了幾個深呼吸,一溜小跑地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了過去,拐過一個彎,果然看見路明遠正在人行道上低着頭數磚頭呢,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擡地問;“你怎麼跟出來了?有事?”路一都要氣樂了,“有事的是你老人家吧?”路明遠擡起頭淡淡瞥了他一眼。路一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後背,悻悻地想,這人就這點讨厭,看誰都像看階級敵人似的,一點兒人味都沒有。“有事?”路明遠又問。路一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多年生意場上養成的習慣,一旦察覺談話中有冷場的苗頭,立刻先拿好煙點上,把話題從正事兒上繞過去,投其所好地拉扯點兒閑話,等再繞回正事兒上的時候,談起來就順溜多了。路一從長褲口袋裡摸出一包玉溪,抽了一支遞過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對面這個是路明遠,不是自己的生意夥伴,手一僵,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不是上趕着點眼藥嗎?正想着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把手縮回來,路明遠已經一言不發地接過了這支煙。路一覺得腦筋都短路了,“你……你抽煙啊?”路明遠又瞥了他一眼,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腔調,“不知道我抽煙你還給我?”“我那不是……”不是什麼,路一自己也說不下去了,總不好說是被他吓得神經錯亂了,所以沒法子按照正常思路想事情。“媽讓你來的?”路明遠又問。路一不吭聲,心裡卻模模糊糊覺得路明遠今天真的有點不太對勁兒。平時跟自己哪有這麼多話啊。“我沒事,”路明遠從他手裡拿過打火機,低着頭點着了那支煙,把打火機扔回來的時候又說,“我走走就回去。”這話裡的意思就是要讓路一回去,可是他一轉身,路一還是神差鬼使地跟了上去。路明遠似乎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搭理他,自顧自地低着頭走着,時不時地擡起手吸了一口指間的煙。他的眉眼都被籠罩在薄薄的煙霧裡,街燈下看過去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蕭索的味道。在路一的印象裡,路明遠一直都胸有成竹,刀槍不入。這副樣子他還從來沒見過,看着竟讓他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他其實不是那麼八卦的人,跟自己老媽說失戀什麼的也都是半真半假地拿這個他從小就對付不了的人過過嘴瘾,可眼下他這副樣子……不會是真的失戀了吧?路一的嘴巴無意識地張得很大。路明遠也能失戀的想法太驚悚,震得他有那麼一點兒回不過神來。眼睛無意識地瞟過去的時候,看到路明遠已經在路口停下來了,人行道的對面是一戶人家的後院,半人高的磚牆裡面是幾塊開出來的地,種着花花草草還有點青蔥辣椒什麼的,這一帶的院子基本都這樣,唯一的區别就是院子的一角還立着一架秋千。“那不是……”路一的腦子裡像有道閃電劈了過去,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不會吧……”路明遠低下頭吸了一口煙,路一覺得他似乎笑了一下,但是唇角彎起的弧度裡帶着太過明顯的自嘲和自厭,甚至還有幾分心灰意冷的味道。路一覺得心尖上有涼水似的東西漫了過去,有種無措的感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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