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一種令人偷快的感覺,我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你有什麼事?”拉開一點距離之後,我才注意到這青年留着十分利落的平頭,膚色微黑,五官的線條深刻而硬朗。他的眼睛很大,眼神清亮,嬰兒般黑白分明。看人的時候帶着淡漠審視的神氣,目光專注得像兩把刀。“有事?”我又問了一遍,同時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想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過弱勢。他抿了抿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下頭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遞到了我面前,“你見過這個人沒有?”是紮塔爾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暗色的風衣,行色匆匆地穿行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平靜的神色略顯疲憊。“這個男人,”陌生的青年指了指照片中央的紮塔爾又問了一遍,“見過嗎?”這應該是一個疑問句,但是他卻用了一種肯定的語氣。我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陌生的青年挑了挑嘴角,像要微笑似的,可眼神裡卻透出一種淬了毒似的犀利,他抽開了這張照片,露出壓在下面的另外一張照片來,他将這張照片遞到我的面前,語氣漠然地反問我,“那麼這張你也沒見過?”我的心微微一跳,刹那間有種落進了陷阱的感覺。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一個陷阱了,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性質的陷阱。照斤的背景是小鎮上的某條街,照片上的兩個人一個是紮塔爾,另外一個是我。我低着頭正在往紮塔爾舉起的本子上寫着什麼,而紮塔爾則用一種戒備的眼神打量着畫面之外的某個點。“這是你沒錯吧?”青年的語氣平靜,眼神卻咄咄逼人。我盯着照片卻有點回不過神來。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瘦,明明懷孕的時候胖得走幾步路都會喘的,頭發很久沒有修剪過了,亂糟糟的披了滿背,因為低着頭的緣故,一把頭發順着頸窩垂到了胸前。眉眼倒是拍得很清楚,臉上卻沒有什麼血色,蒼白得像個紙人。我從照片上移開視線,不怎麼在意地反問他,“隻是問路而已,這位先生當時在小巷裡迷了路,你問問雜貨店的老闆娘就知道了。”陌生青年的神色不為所動,“老闆娘說你們說外語,她聽不懂。”我忍不住歎了口氣,“要是他會說中文又怎麼會迷路?”年輕人看了看我,淡漠的神色中透着明顯的懷疑,“事實上,他的漢語說得相當好。”我一愣,紮塔爾會說中文?可是……我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他站在雜貨店門口和老闆娘比比劃劃,一張臉急得通紅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假裝的啊。門外的青年細細打量着我,臉上還帶着那種令人不快的審視的神色,然後他問我,“你的身份證呢?我需要做一個記錄。”我站在門口沒有動,“你憑什麼看我的身份證?”年輕人刀子似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份證件,打開來遞到了我面前。證件上确實是這位青年本人的照片,眉眼之間的意氣風發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正要看他的名字,他的手一晃,把證件封面上那個燙金的碩大國微展示在了我的面前,“國安局的。”也許受我四叔的影響至深,裁對于持有類似證件的人總是懷有一種本能的敬畏,我從門口讓開~步,無聲地示意他進來。迦南已經離開了,這一點我轉身之前就能聽出來。這位國安局的工作人員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不動聲色地在茶幾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腰背挺直的坐姿讓我确信這人一定當過兵。我從背包裡取出身份證順着茶幾的玻璃桌面推到了他面前。年輕人拿起這張小卡片細細比較了一番照片和我本人的相貌,視線移向一旁時眉尖不易覺察地微微一跳,“殷萊?!”他視線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令我本能地警覺起來。難道我在國家系統裡已經留下了什麼案底?要不……連這個人也是圈套的一部分?我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開始作出各種假想:夜鲨發現了我在跟蹤他,他并不希望到哪裡都帶着我們這根尾巴,他需要有人來絆住我的手腳,好讓我不能繼續追着他跑,于是,他讓紮塔爾露面引起有關人員的注意。他知道因為深海的緣故,我不會對任何一個人類透露出海族人的消息,所有的麻煩我隻會想方設法地自己化解,會是這樣的嗎?茶幾另一端的青年把我的名字和身份證号碼抄在了随身攜帶的小本子上。他的字談不上漂亮,但是每一筆都顯得剛勁有力,一如他的人。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就非常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此刻糟糕的處境令我本來就低落的情緒一路跌至谷底,眼前這青年還真是很養眼。年輕人順着桌面把身份證推回到我面前,一闆一眼地說:“這幾天請不要離開房間,生活上有什麼需要我們會替你解決。”即使查明了我和他們要找的人沒有絲毫關系……這幾天被關在這裡,我的确是沒有辦法再追着夜族人到處跑了。夜鲨這樣做算是對我的一個警告嗎?年輕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我的時候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遲疑的神色,“殷正年是你什麼人?”我大吃一驚,難道我真的有案底?!“你别怕,”大概我的神色太過驚悚,年輕人連忙解釋說,“這個問題與我正在追查的事情完全無關。”完全無關……我不怎麼相信地望着他,這個眉目英挺的青年眼神堅定,舉手投足之間自帶威嚴,很難讓人對他說的話産生什麼懷疑。我想我是信任他的保證的,但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麼樣的麻煩,真要是把四叔兜進來的話……年輕人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倒也沒有什麼特别的表示,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關上門之後我忍不住歎了口氣。現在我是真的走不了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件事的幕後主使真的是夜鲨,那麼他的目的隻是要通過這些事暫時地拖住我酌手腳,幾天之後,應該會出現一個特定的契機,或許是某個恰巧路過的證人,或許是别的什麼證據,足以證明當時的我确實是在給這個外國人指路。然後我會恢複自由,而他卻早已帶着我的女兒逃離了我的視線之外。我想,他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我已經不想再這麼盲目地追着他們跑了。接下來的兩天,我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小房間。每天固定的時間會有人送來盒飯,早飯的時候還會搭配一份報紙,隻不過我從來也沒有看過。我原來就不愛看報紙,現在更是既沒有興趣、也沒有耐心去看。除了吃飯和睡覺,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想過去,也想未來,唯一不想的,就是現在。我沒有現在,時間這東西在我的身上開了一個可怕的玩笑,将我的一半留在了過去,另一半分派給了将來。我就這麼坐着、想着,想的最多的還是該如何對付夜鲨。他比我強壯,而且比我多活了很多年,比我有智慧,同時也掌握了更多的生活經驗。他有錢有地位,他的背後是整整一個族的力量。最要命的是,他還懂得用金錢收買人類當中的亡命之徒替他做事。我首先要有錢,要比他更懂得精打細算。其次我還要有人,能力超群的人。他們耍有足夠對付夜族人的強壯,要比他們更有耐心,也更懂得戰鬥的技巧,我還要有自己的消息網。如果他是占着山寨自成一國,那我要的人就必須是一支最精銳、最會見縫插針的快速反應部隊……理論上講,這是我唯一有希望奪回女兒的辦法。可是……我該怎麼做呢?三天後的傍晚,我像平時一樣歪靠在沙發上,盯着有畫面沒有聲音的電視機出神的時候,門外再一次傳來了重重的叩門聲。心髒部位微微一縮,我竟有些緊張起來。萬一紮塔爾和我的接觸不是夜鲨安排的……萬一這位雇傭軍團的恐怖分子真的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壞事兒足夠連累到一切和他有過接觸的人……萬一國安局對于這種性質的調查會波及我的親屬……房門打開,有着刀子般目光的年輕人站在門前,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裡。他的姿态看起來雖然很悠閑,但眼神裡還是透出異乎常人的警覺的味道,這是一個隻要出現在面前就讓人無法真正松弛下來的強硬角色。年輕人習慣性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在他的老位子——茶幾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對着我做出了一個“請坐”的手勢。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本來就要比我高大得多,沙發又矮,我坐在他的對面更覺得這人渾身上下氣勢壓人。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可惜的是,沙發不算大,沒有多少地方好讓我躲。“殷茉,”對面的年輕人淡淡地說道,“在談話開始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紮塔爾這個人,是在你遇見他之前還是之後?”從陌生人的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有種十分怪異的感覺,而且他這個問題聽起來很像是一個圈套,無論我怎麼回答都無法否認自己知道紮塔爾的身份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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