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頓時覺着臉上火辣辣的疼,用手抹了一把,有斑斑的血迹。“老汪,你咋這麼不懂事?”蘇英一巴掌打在老汪的手上,“你看,都給他抓破臉了,你太不像話了。”“你打我,你倆合夥欺負我,嗚嗚,我不和你們玩了。”老汪氣呼呼的轉着輪椅到了窗戶下面。蘇英拿出棉棒和碘伏給老方處理傷口:“很疼吧?别生氣,他就是個孩子的智力啊。”“我知道,哪能和他一般見識?”老方寬厚的笑了笑,“他還不知道你是誰吧?是不是也常常抓傷你?”“是,在他眼裡我就是個陌生人。順着他的時候,他嘴巴很甜,稍有不順,我就被打。”蘇英苦笑了一下。“英子,讓你受苦了。如果他以後就這樣的話,你怎麼辦啊?有沒有打算過啊?”老方注視着蘇英,認真的問。“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過一天算一天吧。”“不想再找個人來照顧你?你還年輕啊。”老方意味深長的說。“那怎麼行,老汪病着我和他離婚,那不是太缺德了嗎?堅決不能幹。”“但是,現在你們的婚姻已經有名無實啊,你就隻是個保姆啊,這對你太不公平。”“什麼公平不公平的,我都認了,年輕時那麼難都熬過來了,以後更沒有啥想法了。”老方沉默了,他知道蘇英的倔強,從年輕到現在一點都沒有變。“方總,聽你們那裡的人說,你一直沒有結婚,是真的嗎?”蘇英鼓足勇氣,提出這個困惑已久的問題,“您這樣的條件,啥樣的找不着啊?我覺着你那個助理就不錯,人漂亮,又能幹,你沒考慮過嗎?”“是。”老方點點頭,無奈的歎口氣,“不說了,今晚不說這個問題,說了你也不信。兩個人在一起是緣分,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啊。”“如果你自己難為情,我給你倆牽牽線,怎麼樣?”蘇英調皮的問道,“我很擅長當紅娘的,介紹成功好幾對呢。”“不勞你操心了,你管好自己就行。”老方氣的渾身哆嗦,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老汪身邊。老汪已經歪着頭睡着了,嘴角有口水流出來。倆人把老汪抱到床上,安頓好,蘇英看了看老方,顯而易見要逐客了。老方連忙說,“放心吧,我馬上就走,五分鐘後立馬走人。”“我這次去南方順便給你捎回一點小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歡?”他從包裡掏出兩個小盒子,放到茶幾上。“我說過不要你的東西,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蘇英一把抓起盒子,就要給他塞回包裡。“别激動,你先打開看看,就是普通的旅遊紀念品,三十元五十元的價錢,我給員工也買的,你如果不喜歡,可以送給同事啊。”“那好吧,我明天送曉雪,這一陣總是麻煩她幫我做事呢。”蘇英不再執拗,她打開盒子,裡面分别裝着一條珍珠項鍊和一條珍珠手鍊。晶瑩剔透的珍珠,在黃色的絨布上熠熠生輝,光華照人。“哇,南方人真是心靈手巧,紀念品也能做的如此高貴大氣,美麗絕倫,多少錢啊?”“一共不到二百元。”老方知道她一定會喜歡,因為項鍊帶着漂亮的櫻花墜,手鍊裡鑲嵌着三朵櫻花狀的紅寶石,櫻花是蘇英的最愛。“這麼便宜,沒騙我吧?”“騙你是小狗。”“那我就自己戴,這麼漂亮不舍得送人了啊。”老方會心的笑了,剛才還一陣緊張,擔心這個傻乎乎的蘇英把好東西送給了别人。他不在乎價錢,他在乎的是自己的一番苦心。“那個黑包是别人給我的,沒花一分錢,留在我那裡也是浪費,你用正合适,為啥不要啊?還有那手機,你的不是摔爛了嗎?”老方喋喋不休的解釋着,“那是我給職工配發的,不值錢的,你放心的用就行啊。”“不行不行,太昂貴的東西我受不起,謝謝你。”蘇英眼看着老方的臉色陰沉下來,連忙解釋說,“你别生氣,旅遊紀念品我不是收下了嗎?”“英子,你一定要記住,從今往後,不管我給你買啥,隻管收下放心使用,行不行?”老方懇切的目光望着她。“為什麼?你又不是我老公。”話一出口,蘇英立刻捂住了嘴巴,騰的紅了臉,“說錯了,說錯了。”“我倒是想啊,你給機會嗎?”老方含情脈脈的盯着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快走吧,别胡說八道了,天不早了,我要睡了。”蘇英推着老方出了門,“這是地下室鑰匙,你去把自行車拉回去,我的車子已經修好了。”聽了這話,老方剛剛溫和的臉刷的變青了,他低聲吼着:“英子,你怎麼這樣啊?不要這麼倔強好不好?”他抓起她的手,把鑰匙放進她的手心,狠狠的說:“拿着,不許再這樣,否則我要犯心髒病了。”蘇英手工毛衣炎熱的夏天過去了,秋風吹落了第一片黃葉,晝夜溫差增大,早晨和晚上感到了明顯的寒意。醫院召開了迎接等級評審工作啟動會,全體職工一個不少的開始全力準備。星期天、節假日一概取消,每天晚上除了值班人員,其他人都要參加集體學習到九點。迎審模式下,每個人都成了上滿弦的表,一刻不定快速旋轉。蘇英采納了老方的建議,和老湯深入交談後,打算再雇傭鐘點工來照顧老汪。出乎她的預料,老湯竟然願意繼續承擔這個活。蘇英非常感激,但是考慮到他很辛苦,堅持新雇傭了六十多歲的老杜,在周末和晚上臨時照顧老汪。老方俨然也成了家庭一員,負責買肉買菜買米買面,置辦生活日用品,讓蘇英感激不盡。老汪出院後的日子,雖然更忙更累,蘇英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悅。現在的老汪說着孩子的話,發着孩子的脾氣,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埋怨她,打罵她,她從妻子的角色轉變成了母親,對他更加包容和愛護。至于老方,蘇英早在心裡認可這個朋友了,他是目前最關心她的人,有他在身邊,蘇英總感覺特别踏實和溫暖。老方是個迷,他身上藏着太多蘇英想解開的秘密,需要時間來慢慢了解。上次抱蘇英上樓,老方想進一步親熱被蘇英拒絕之後,他沒有再企圖動手動腳的惹蘇英生氣,蘇英很欣慰。生活是一條河,誰也不知道會在哪裡拐彎,更不知道下一站流經的是綠州還是荒漠,唯有勇敢面對。這個四季分明的小城,春天和秋天是炮龍套的小配角,出場時間短暫的如同兔子尾巴,一眨眼就溜走了。經常是今天剛落下一片葉子,明天就可能刮起北風飄來雪花。過冬的衣服必須要提前準備好,說不準明天就要穿上。蘇英給老汪收拾了一次污物後,看着他安靜的睡熟,讓老方陪着回家拿衣服。打開衣櫃,老汪的毛衣讓老方大吃一驚。這些粗線的,細線的,毛線的,羊絨線的,純色的,漸變的,圖案的,各式各樣的毛衣,一件件整齊劃一的疊放着,看一眼心裡就舒坦,摸一把柔軟又溫暖。老方仿佛看到老汪穿着它們,神氣活現舒适帥氣的樣子。“他怎麼這麼多毛衣啊?你還真舍得給他買?”老方望着蘇英,不解的問,“自己不舍得吃穿,都打扮老汪了啊。”“不是買的,都是自己織的,很便宜。”“不可能,你騙不了我。”老方拿起一件駝色帶有方格紋路的羊絨衫說,“這不是那個大牌子嗎?我在商場見過,一千多元呢?”蘇英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拍了他的一下說:“你呀,記性真好,我就是逛商場看了看樣子,回家比着織出來的,連個零頭都沒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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