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從凡世堕入黃泉,”我擡頭看了看天,那天灰黃灰黃,極盡的那邊,隐隐顯出一點灰黑色來,我說:“是從那裡來的,凡世同黃泉之間,有一道隔膜,魂魄從隔膜上滲透進黃泉,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潰散和削弱,那些魂魄強健的,到了黃泉也還可以組成靈體,像是這樣。”我看看那條狗,“那些魂魄虛弱的,入了黃泉便隻有絲絲點點而已。”
我回頭去看孟如,道:“你看,這就是黃泉的雨了,它是那些潰散的魂魄,最終落入忘川,成為北冥的一員。”
孟如把右手撐在腿上,手上托着她的腦袋,笑了笑,說:“這樣說來,忘川的盡頭就是……”她頓住了,瞧着我,等我把她的話接下去。
我隻得應道:“是輪回池。”又道,“那些殘魂碎魄,會順着這忘川,流入輪回池,進入新的輪回,因其魂魄強度而成為花鳥魚蟲,或是重新聚合,填補完整,轉生成為……”
“……人。”孟如接道,直直地盯着我,把她一貫的笑意收起來,表情少見的冷漠,隐約帶着一絲兇厲。
“是的。”我回答道。
她猛地轉過頭去,笑道:“真可笑。”然後又斂了笑容,瞧向我,長長歎了口氣,她雙腳蹬了蹬岸,那船被踢離岸邊,又被浪打回來,“咚咚”直響。
我躲開她的視線,低身去看那隻老狗,手一晃,化出一根帶肉星的骨頭來,遞到它嘴邊,它突然蹦了起來,鼻頭聳動着在那根骨頭上下嗅來嗅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張開嘴,用殘缺的牙齒輕輕咬在那根骨頭上,試着擡起它的一頭,那根骨頭被撬起一端,然後從它嘴裡脫落,掉在地上,我撿起那根骨頭,再次遞在它嘴邊,它張嘴咬穩了,把骨頭叼了起來,原本低垂的尾巴吃力地翹起來,花一樣瘋狂搖擺着,帶起那一層黑色的火焰,一團團一簇簇地升上黃泉昏黃的天。
那黑色的火頃刻間散開,讓人仿佛聽得到“呼啦”的一聲響,我拿出那個小瓶子,導引那些黑火一般的東西進瓶子裡,那老狗的身體須臾間化作一灘水,流進忘川河裡,連同那根不知真假的骨頭。
我想了一下,解釋說:“這條狗并非一個魂魄,是許多狗的靈體聚合,因執念維系才到得了黃泉,如今執念已除,便化作北冥,入忘川了。”
孟如笑了一下,說:“真是容易滿足啊。”
我看看手上的瓶子,把它放進懷裡,回答道:“嗯。”
人以外的動物大多都容易滿足的,它們從來不會質疑眼前的真實。
“真幸福啊。”
小番外老狗
老狗耷拉着舌頭,趴在籠子裡,它已經許久許久沒吃過東西了,因此它的身子幹癟,肋骨一根根突出來,它哈哈地喘氣,又竭力把氣喘得小些,省一點點力氣,它瞪着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看着籠外不遠處的肉骨頭,白森森的骨頭,上面零星隻有粉紅色的肉星,涎水從它的舌頭上一滴滴地流下來,一攤一攤弄濕了地面,它瞪着眼睛看着那根骨頭,白森森的骨頭,散發着令人垂涎的腥氣。
它瞪着眼睛,瞪着,瞪着,瞪着。
人們發現狗死了,歎一聲晦氣,把狗扒了皮,剝了骨,把肉下鍋,把骨頭扔在邊上了。
鬼卒
“鏡先生,我要走了。”趙延清說。
“我知道了。”我瞧他一眼,回答他。
“我隻是很難承受下去了,我已經,在這裡待了三百年。”他低聲說。
三百年,這實在是很長一段時間了,站在奈何橋頭,日複一日地分發孟婆湯,這本就是沒有獎賞的事情,隻瞧你願意或不願意,想留下,便發孟婆湯,不願了,便過去奈何橋。
和趙延清一同的,還一個鬼差許和,在凡世是善終,平生随和,頗有善心,下了黃泉之後,瞧見鬼卒發湯,不意便留下來當了幫手,他原預計自己能待上個百年,畢竟生前大風大雨見過,便自以為也不怕這寂寞,隻是他約莫小看了黃泉,小看了長生這件事。進了黃泉,凡世的記憶一遭遭都變得清晰,原本忘記的也都一一襲上心頭,隻有孟婆湯可以清除掉這些,更何況,離得我近了,便更能回憶起從前一切。一天天,一天天,回環,往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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