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斷臂落在腳邊,黑袍人慢慢松開手,舌尖舔過劍刃,溫熱而鮮活的血,少年失去支撐狠狠摔落在地,身體像一條魚一樣扭曲在一起,黑袍人兩側随從拖着他丢回到人群中,四下散開,沒有人敢靠近。
黑袍人慢慢走遠,他的身影在甲闆上晃動,然後一點一點消失,他的聲音在暗夜裡寒冷而陰森。
“将斷臂送到韓灼府上去,他的護衛,劍術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喜歡,請多多支持。
第29章
誰也沒有開口,與他同行的人沒有,四周的守衛也沒有,有人低下了頭,有人移開了眼,隻有阮如筝擡了起頭,直視他的眼睛,黑色的雙瞳裡什麼都沒有,他的眼裡是躍動的火光,大片大片的痛色,還有人逢絕境的悲涼,唯獨沒有恨,沒有恨,他的眼睛在顫抖,然後緊緊閉上,阮如筝慢慢低下頭,心底有什麼東西開始一寸寸崩塌。
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善,終于在少年整隻右手被砍斷時,她失去了她自己。
為了活着,她終于一步一步将自己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内心醜陋的怪物。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鳴響起,那是一雙堅定清明的眸子,少女手執長劍,青絲微揚,問她:“想不想跟我活着走出去?”
像是被蠱惑一般,明明心裡充滿了質疑,她依然應了聲想,少女聞聲,拔劍而戰。
那雙眸子裡閃過的光是她沒見過的燦爛,所以心生向往,卻一生不能得。
因為那是趙晏,而她,隻是阮如筝。
她做不到将命懸在刀尖上,做不到視人如己,她膽怯,懦弱,所以匕首握在手裡也不敢往前半分,也隻能眼看着他,被人斷臂。
地上的少年慢慢不再掙紮,昏死過去,血順着甲闆流下來,阮如筝望着他的手臂,想起那日在西山營,少年提着劍驕傲不可一世站在十三面前,狂妄而自大道:“我将會是金麟衛中最快、最好的一把劍。”
阮如筝面上血色褪進,眼淚盈于眼睫之上,她閉了閉眼将眼淚逼退,她覺得厭惡,然後咬着牙向他靠近,手腳被縛,她隻能跪着朝他移去,身邊的人望着她,看守的人也望向她,有更多的人跟她一起朝他移去,他們不是戰友,不是夥伴,甚至是敵人、對手,可在那少年挺身而出的那一刻,終于有人漸漸意識到,無論立場、背景如何,在這一刻,在這條船上,他們是該站在一起的,因為,若起殺心,便不會有人能活。
無論願不願意,他們的命綁在了一起,在那些人眼裡,他們都隻是,韓灼的人。
所有人都坐在血泊裡,夜色蔓延,船頭的守衛倚着甲闆上的貨物沉沉睡去,阮如筝手裡的匕首終于一點一點磨斷了繩子,周圍有人目光掃過她,卻又很快的移開,恍若不見,在不危及自身之前,大多數人不會願意做一個壞人。
她顫抖着手摸向懷間,白瓷瓶帶着溫熱,十三給的藥,止血續命,一共有三枚,十三曾說藥有奇效,危時可救性命,她伸手抱着少年的頭,試圖将三枚藥盡數喂進他嘴裡,一遍一遍喂,像是贖罪一樣,少年不吃,隻是緊閉着眼,像是痛極,牙齒咬得緊緊的,不肯松口。
三枚藥,長不回一隻右手,卻能救他的命。
阮如筝慢慢垂下眼,将藥一顆顆喂進嘴裡,機械而漠然的咀嚼,苦澀的藥在唇齒間化開,她感覺不到苦,隻有麻木,無力,藥丸一粒粒嚼碎,然後低頭将藥汁一口一口渡給那人,柔軟的舌慢慢頂開少年堅硬的牙齒,如扇般的長睫在眼前放大,她看着他微微蹙眉,眼皮微動,緊繃的神經一點一點舒緩。
來不及了,可至少他還活着。
什麼時候起,她開始衡量人命貴賤,值不值得,卻忘記了少年替她擋劫時,是否有想過她的命值不值得,長劍向他揮過時,他可曾後悔過,覺得不值。
這世上總有些傻子,一個兩個都讓她碰上了,趙晏,這少年,他們真傻,可她也想成為那樣的傻子,因為那是熱的,有溫度的人,而不是跟她一樣内心冰冷的怪物。
人間蒼茫,歧路多蹇,她走上了岔路,又隔着遙遙天塹望見了自己想要走的那條路,看見了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然後困在迷障裡,一生仰望。
“你活着,我給你贖命。”
“你若死了,便替你報仇,你族中親長皆由我奉養,隻是,我不能以命償命。”
女子聲音微啞,聲音散在風裡,海浪依舊,月色傾灑,星子落入水裡,随着海浪微晃,一切跟以往一樣,深邃,甯靜,而暗藏洶湧。
隻有阮如筝知道,自己心上長了一根刺,碰不得,拔不掉,遲早有一天,那枚刺會從心口破出,要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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