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歡,你瘋了。”
阮如筝紅着眼望向身前的女子,她半蹲在地上,長發垂在肩側,手握短刀,平靜無波的仰頭望她。
“你不會對我動手,營前那具屍首你沒藏,是料想我很難活着出去,一開始你便沒走遠,而是目睹我出了營,才驅馬遠去,十裡亭等我實則為了殺我。”
趙長歡用衣袖擦去刀刃上的血迹,嘴角牽動,“可你沒有動手,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卻知道你不會再殺我。”
“十裡亭過後,你沒想過藏,自是不怕我知道,甚至隐隐想讓我知道,十一,你不是個冷血的人,而這一點卻是你做暗棋最大的弊端,剛剛我給你機會,你刀刀狠厲,卻招招留情,你以為在這之後你還能殺得了我?”
阮如筝面色微沉,低聲道:“你想怎樣?”
趙長歡将短刀遞給她,輕言淺笑,“不問前事,我還是那句,你可想跟我活着走出去?”
天邊月色漸淡,月光斑白照在甲闆上,一片清冷,靜默良久,兩人高高束起的長發在風中搖曳,暗浪拍在船體上,甲闆上再沒有半點聲音,四目相望,兩人似乎都在等什麼。
終于,一道暗啞的女聲響起,似是從心底最深最遠處發出的聲音,低沉而短暫,“想。”
她見過世間所有肮髒的,不堪的,龌龊難以入目的卑劣、薄情、殘暴,趙長歡的眼裡明明與她一樣蒼涼,卻獨獨有她不曾見過的光,堅韌而有生機的光芒。
京都城外趙長歡手持長劍擋在她身前時,她的心忽然有了些許溫暖,久違的,期盼的暖,所以滋養出了貪婪,生出了渴望。
“我想。”
她望着趙長歡堅定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擡手用短刀劃過衣袍扯下一縷布條,幾步上前将她的手包紮好,“你逼我至此,隻是想讓我說一句想嗎?”
趙長歡輕笑起來,眼裡漸漸有了浮光,“我不逼你,你心裡有百般思量也不肯開口,我不想與你從一開始便處處都是隐瞞,處處都是心機。”
“入金麟衛,非生即死,十一,相信很難,不信也很難。”
“能走到這一步,沒有人是簡單的,或是武功心計,或是家族權勢,抛開這些不說,你隻是金麟衛十一,我也隻是金麟衛十三。”
人站在夜裡,四周皆是暗處,無路可去,無人可信,總要信些什麼,才不會走偏路,趙長歡看着自己手心的布條,心中起了漣漪,她不信命,不信大道,隻信她自己願意信的事物,她想信阮如筝,也想讓阮如筝信她,然後滿心希望的活下去。
前世京都城裡如筝放的那把大火,今生不會再燃起。
而這一生,她要阮如筝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不受人脅迫,不為權謀算計,不再做棋子,也不再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深陷其中。
“我是十一。”
聲音很低、很輕,然後慢慢拔高了聲調,攥着趙長歡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是十三。”
重雲散盡,天光乍破,有些藏在心裡的東西随着天邊的雲一點一點慢慢消散,有些光亮的東西慢慢露了出來。
趙長歡躺在小榻上,看着天邊越來越盛的光亮,輕輕閉了眼,這一夜算是過去了。
她與如筝之間的猜忌、防備,隻有當窗戶紙被捅破,一切才能見得天光,就如這天光破曉,才能看見亮在何處。
兵部尚書府庶女,自幼養在莊子上的阮如筝早早被納入了大皇子麾下,大皇子身殘再無繼位可能,性情暴戾古怪,越是不可能便越是要去搶去争,自古傳嫡傳長,在大皇子心裡,永明殿的寶座原就是他的,皇上對嫡長子始終心中憐惜,縱着、忍着,隻要不太出格,便隻做看不見,一批批殺手、暗衛從大皇子府派出去,他鬧得越厲害,朝中那潭水越渾,皇上就越是寬宥他。
前世如筝明面上入金麟衛是皇上手裡的人,可她真正的主子,是大皇子韓征,前世韓煜将她留在身邊,便是将她摸了個清楚,後來邊境戰時,京都傳聞大皇子韓征進獻千山雪蓮給皇上,不料皇上中毒昏迷,韓征被囚,皇上命韓煜監國,暫代太子之職,後來便隻聽說大皇子自戕府中。
趙長歡翻了個身,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卻是她想不起來。
天明時分,水鳥掠過水域,旭日初升,天邊彩雲。
陽光從船艙逼仄的小窗裡射了進來,明晃晃的照在床榻上,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漂浮着,細碎的腳步聲在艙門外響起,随即遠去。趙長歡起身拉開艙門,四周空蕩,伸手将門口的飯菜拿了進來。
太陽升起落下,日升月落,月上中空,映在無邊水域上,不知不覺已過賀州,入了陵州地界,隻聽得嘭的一聲悶響,重物入水,水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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