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航沒有算開支,隻約略估計着吃喝,結果進的貨越吃越少,賺的都被自己享受掉了,本錢也享受得差不多了,沒回本,去進的貨就越來越少,更懶得跑了。最後學業為重,小賣部關門大吉,收攤,還朝裡面賠進去四百塊錢。眼鏡小呆很努力地學習,但還是挂了一門,打電話朝他媽嗚嗚嗚地哭,難過得要死。遙遠心想那麼用心天天上自習還挂科,糗斃了簡直,看我的,期末複習幾天就都追上了。張鈞則常常夜不歸宿,偶爾回來的時候便朝他們傳授追女孩之道,找女朋友不要找本系本班的,否則膩了不好分,兔子不吃窩邊草雲雲……直到某一天晚上,張鈞又出去了,有個女孩背着個包,提着個行李袋,圍着圍巾,穿着羽絨服,到宿舍門口來了,問:&ldo;請問,張鈞是住在這個寝室麼?&rdo;寝室裡數人同時一愣,一齊轉頭看她‐‐看那穿着,不是本校的女孩,外地來的?遙遠對這種事最敏感,馬上就隐約猜到什麼事,但卻什麼也沒說,繼續打他的遊戲。于海航也猜到了點什麼,說:&ldo;你是他女朋友?他好像是回老家去了。&rdo;女孩道:&ldo;他……家裡出了什麼事?對,我是他女朋友。&rdo;遙遠的嘴角微微抽搐,猜對了。衆人攤手,女孩眼睛發紅,說:&ldo;他手機關機,也不上網。什麼時候走的?&rdo;&ldo;他手機換号了啊。&rdo;遙遠噼裡啪啦地按鍵盤,說:&ldo;你不知道嗎?&rdo;數人:&ldo;……&rdo;于海航忙使眼色,但遲了一步。女孩怔住了,問:&ldo;他的新手機是多少,可以告訴我嗎?我特地坐火車過來找他的。&rdo;遙遠心道真是造孽,該不會又是那種事……他讓遊澤洋接替他殺怪,側身看門口那女孩,心裡想是懷孕了吧,目光就移向女孩的小腹。她注意到遙遠的目光,不安地動了動,拉好羽絨服。遙遠撥通了張鈞的電話,說:&ldo;張鈞,你女朋友找到寝室來了。&rdo;說着把手機交給那女孩,女孩說:&ldo;謝謝。&rdo;她站在冰冷的走廊外打電話,說着說着就哭了,遙遠面無表情地上去關上門,整條走廊裡都聽得見她的哭聲,她一邊大哭一邊朝電話裡說:&ldo;我的天啊,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還讓不讓我活了!張鈞!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你怎麼能這樣‐‐&rdo;好幾個寝室都聽見了,不少人出來看,她蹲在走廊裡哭了很久,最後挂了電話。遙遠起身開門,給她一盒紙巾,她頭發淩亂,倚在牆邊哭得很醜,很難受,舍管大媽上來趕人了,遙遠便拿了錢包,說:&ldo;我送你下去吧。&rdo;她噙着淚,點了點頭,遙遠幫她拎包,下樓去。寒冷的夜晚裡路燈亮起黃光,遙遠回頭道:&ldo;你自己來的?&rdo;她抹了把眼淚,說:&ldo;你見過那女的嗎?是什麼人?可以告訴我嗎?&rdo;遙遠說:&ldo;是他的同學,隔壁系的,長得沒你漂亮,我說真的。你比她好看很多。你要做手術嗎?我陪你去?你去大學城旅店住一晚上,明天我帶你去吧。錢你自己出。&rdo;她搖了搖頭,說:&ldo;我現在身上沒有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do;遙遠點了點頭,說:&ldo;那你……你有回去的路費嗎?回家讓你媽媽陪你去做手術。&rdo;她說:&ldo;應該夠。&rdo;遙遠叼着煙,從錢包裡數出兩百,說:&ldo;借你的,記得還,順便給你爸媽買點廣東的特産,帶回去過年。&rdo;她噙着淚點頭,說:&ldo;謝謝。我剛剛都不想活了。&rdo;遙遠把她送上車去,說:&ldo;不客氣,你來之前不就已經知道結果了麼?隻是确認一下而已。有什麼好想不開的,心理建設都做足了,話說我以前也有活着沒意思的念頭。其實活着還是很有意思的。&rdo;女孩一怔,遙遠又道:&ldo;沒關系,重新開始吧,你在這兒死了,你還有爸媽呢,想想你爸媽沒了女兒的樣子,為那家夥,值得麼?回去挨你爸爸倆耳光,流掉,天大的事,過兩年就忘了,而且你還可以再找個人結婚,厮守一輩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回去吧,活得比張鈞好,快快樂樂地活,就等于是報複他了,再見,祝你幸福,真心的。&rdo;遙遠送走那女孩,轉身上樓去,甚至沒問她名字,她也沒問遙遠的名字。上樓後,走廊裡的人紛紛揶揄他,說:&ldo;趙遙遠,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rdo;遙遠怒吼道:&ldo;積點德吧你們!&rdo;三天後,張鈞回來了,朝遙遠千恩萬謝,遙遠道:&ldo;不客氣,你欠我四百了,下周還錢啊,不然我找你現在那女朋友要了。就說給你前任的路費。&rdo;張鈞忙道好好好,當天去賣了自己傳奇的号,拿出四百塊錢還給遙遠。但沒過多久,這件事還是由遊澤洋&ldo;不小心&rdo;傳了出去,最後以張鈞在樓下當着許多人的面挨了女朋友一耳光而告終。期末考來了,各科陸陸續續開考,有的間隔幾天,有的挨得很緊,遙遠的計劃從提前一個月去上自習變成提前半個月,再變成提前一周,再變成三天,變成用一天複習,最後變成用考前三個小時。考前三個小時,遙遠翻開高數書,崩潰了。反正也複習不到什麼了,遙遠又把書合上,繼續去打遊戲。待會靠蒙吧,大題全不會做,随便寫寫,說不定選擇題全蒙對,填空題蒙幾個,外加大題胡亂寫個過程也有點分……那就有六十了。于是各科目輪流過去,下決心複習‐‐考試前一天複習‐‐去考試的過程不斷循環,遙遠越想越害怕,還是停下遊戲拔掉網線,自習了幾門,心想把簡單的幾門課譬如思想品德修養、電子電工學和線性代數等過了,其餘的準備補考,這樣起碼不會全挂。最後一科考完,遙遠發了個短信,說:【哥,我考完了,寒假怎麼過?】譚睿康:【你先玩遊戲吧,哥還有兩門,别熬夜,正常作息,早上起來玩也一樣的。你是不是經常熬夜,我看你好幾次qq半夜三點還挂着。】遙遠心想譚睿康抓到自己幾次,居然也不吭聲?是打算秋後算賬嗎。他不敢多提這個話題,就說:【祝你全過。】譚睿康:【何止全過?哥是要拿獎學金的,看你這樣子,今年隻怕沒獎學金拿了吧。】遙遠:&ldo;……&rdo;譚睿康:【沒關系,拿了獎學金咱們寒假去玩,下學期輪到你拿獎學金也一樣,很多獎學金都是綜合一個學年評的。】遙遠當時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啊!千萬不能被譚睿康知道自己的成績,遙遠自己都不想知道成績了。&ldo;趙遙遠。&rdo;班長推門進來:&ldo;輔導員找你。&rdo;遙遠心中咯噔一響,暗道完了完了,有挂那麼多嗎?不至于吧,千萬别請家長。學院辦公室:輔導員:&ldo;趙遙遠,你第一個學期居然有五門科目不及格?!&rdo;遙遠:&ldo;……&rdo;還好還好,遙遠松了口氣,隻挂了五門,沒達到勸退标準。輔導員:&ldo;你要被勸退嗎?到底都在做什麼?全班成績你倒數第二,我看了你們的高考分數,你不像是這麼貪玩的人。&rdo;遙遠不敢吭聲,站着挨訓,輔導員訓了半天,說:&ldo;勸退,叫家長來。&rdo;遙遠刹那就慌了,不可能啊!不是說多少學分沒拿到才勸退的嗎?自己才挂了五門啊!不會的,一定是輔導員在吓他。遙遠說:&ldo;我還不夠勸退的标準吧,隻有五科不及格而已。&rdo;遙遠一不小心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輔導員當場就炸了。&ldo;五科不及格叫&lso;而已&rso;?!&rdo;輔導員道:&ldo;我要和你家長談談,否則你下學期就等着真的被勸退了!&rdo;遙遠道:&ldo;我……好吧。&rdo;他不可能叫趙國剛,否則明擺着就是被笑話的事,拿着電話,猶豫了很久很久,輔導員又道:&ldo;快點!你爸呢?下午還有很多工作,沒時間跟你磨!&rdo;遙遠隻得打了個電話給譚睿康‐‐關機,知道他在考試。&ldo;我哥在考試,等等可以嗎?&rdo;遙遠道。&ldo;你哥念幾年級?&rdo;輔導員說:&ldo;叫你家裡長輩過來。你家是深圳的嗎?讓他現在過來,否則就勸退。自己到一邊去坐着,什麼時候來了什麼時候咱們繼續談這事。&rdo;遙遠是無論如何不會叫趙國剛的,就算這書不讀了他也不會叫趙國剛。等到下午四點,遙遠終于打通了譚睿康的電話,說:&ldo;哥,我們輔導員有事找你。&rdo;譚睿康:&ldo;……&rdo;&ldo;馬上到。&rdo;譚睿康隻說了這一句就挂了電話。譚睿康來了,隻看了遙遠一眼便敲門進去找輔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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