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走過了那一大片泥潭地,剩下的路總會好走一些了吧?然而并不是。原本在東南方向的水澤,不知為何竟橫在了他們面前。河水在陽光下閃着粼粼金光,猶如一條金色的緞帶,鋪在無邊無際的沼澤上,由東至西,目力難及。戴清讓怛然失色,是他們走錯了?無名皺眉道:“不是說在東南麼?為何會在這裡?”“這……”戴清讓沒有想到算來算去終究躲不過這一劫。他回頭看了眼剩下的人,歎了口氣,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天水之澤的兇險就在于它變幻莫測,老朽實在不知為何這條河會變得如此長。莫不是連老天都在阻止我們?”無名道:“事在人為,怨天又有什麼用?”“目測這條河有二十餘丈,怎樣過去?”戴清讓苦笑一聲。無名極目眺望,盤算了一下,這個距離,他用輕功飛過去不成問題,但傅月影的輕功雖好,内力卻很差,想要飛過河,中間必須要借力,河面波平如鏡,根本沒有能讓他踩的東西。除非……除非他留在河中間,助他一臂之力。他一隻腳已沒入水中,卻被傅月影拉住,“我們再好好合計合計。”無名取出匕首,亮給他看,“有它在,你怕什麼?河面太寬,你内力不足,飛不了這麼遠。待我行到河中時,你施展輕功,中途可踩在我身上借力,當沒有問題。”“不行!”傅月影不假思索地搖頭拒絕,“你怎麼辦?萬一……”“沒有萬一。”無名斂起神色,沉道:“記住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慌,過河等我。”那麼一瞬間,傅月影被無名的表情鎮住,妥協地點點頭,“我知道了。”無名揉揉他的黑發,唇角微彎,“記住了?”戴清讓道:“我掩護你。”“不必。”無名道,“如果可以,你多照顧一下後面的人吧。”已經死了太多人了,他真怕傅月影會崩潰。行到河中,便有食人魚一躍而起,在水面上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落入水中,直朝無名而去。無名回頭喝道,“就是現在!快過河!”傅月影提起一口真氣,足尖一點,朝河中飛去。無名雙掌合并,舉過頭頂,傅月影落在他的雙手上。無名用力往前一送,傅月影飄然落到對岸。傅月影回身見河中暈開一片血紅,驚道:“你受傷了!”“沒……”無名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心頭像炸開了一樣,刀割斧刻般的痛傳遍全身。七石膏的毒方才就已發作,但為了送傅月影過河,無名一直極力忍着。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腰腹忽然一陣劇痛,那食人魚尖銳的牙齒已沒入無名的腹部,他眉頭緊鎖,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幾欲暈厥。戴清讓見他神色有異,顧不得其他人,立即遊過來,舉劍便往水裡刺,不忘吩咐道:“快來保護公子!”留在岸上的人下湯圓一般,“撲通撲通”紛紛跳進河裡,将無名圍在中間。傅月影幾次欲下河,對上無名刀鋒一般的視線,硬生生停下了腳步,隻望着他,淚流不止。河裡猶如一鍋被煮沸的水,銀白色的魚不斷翻滾。它們尤其愛攻擊人的腰腹,一旦咬住,就成群地圍上來,合力将人拖到水裡撕爛,生吞入腹。鮮血染紅了整個河面。無名将手中的匕首遞給戴清讓,慎重交代:“不要管我,我還能自保。用這把刀……能殺多少就殺多少……”戴清讓點點頭,接了刀,往水裡一頓猛刺。無名兩眼一黑,仰面向後倒去,但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跌入水中,而是被一隻手緊緊摟住。良久,他睜開眼,歎了一聲……果真是他啊!“你為何非要下來?”他疲累不堪,笑得有些發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你周全。你為何還要下來?”“我應該聽我爹的話,用心練功,說不定也能保護你。”傅月影淚眼婆娑,連連搖頭,“可是我唯一能做的……隻有和你同生共死……”那顆冰冷了十二年的心,一次次被眼前的人溫暖着,宛若浸泡在一壇芬芳迷人的杏花酒中。無名從未想過,他沾了無數鮮血的手,有一天會顫抖到無法控制。“月影……”沾血的雙唇吐出這兩個字,輕霧一般,消散在風裡。無名緩緩閉上眼。傅月影提起内力,連發數掌擊斃伺機進攻的食人魚,摟着無名一步步朝前走。就算被幾條魚同時圍攻、撕咬,他也沒有停下腳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将無名平平安安地送到河岸。奇怪的是,方才和嗜血如命、兇殘無比的食人魚忽然翻了白肚,硬挺挺地浮在水面上,其餘的魚,發瘋了般四散潰逃,一瞬間走了個幹幹淨淨。若不是這一河的血水,真難想象就在剛剛,這裡發生過什麼。一衆人面面相觑,驚魂未定。戴清讓喝道:“快,上岸!”過了河,傅月影給無名包紮傷口。食人魚的牙齒鋒利無比,無名腰上有幾個極深的齒痕,已咬破皮膚,血流不止,但這些魚并沒有撕扯,似乎是松了口。戴清讓清點了遍人數,還有三十一人。衆人團團坐在岸邊,方才的經曆實在心有餘悸,個個默不作聲,一時靜得可怕。傅月影抱着無名,呆呆坐着,亦是不語。戴清讓為無名把脈,“他中過毒?”“嗯。”傅月影的鼻音很重,沉悶地點點頭。“這種毒,毒性很烈,難得他能撐得過去,一般人怕是要痛死了。”戴清讓不說還好,一說,傅月影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嘩掉個不停。“你也不必太擔心,隻要去了琢玉山,他說不定就有救了。”“真的嗎?”傅月影驚喜地擡起含淚的眼,“真的有救?”“……嗯,很有可能。”戴清讓給了個并不确定的答案,但傅月影還是欣喜若狂。戴清讓又道:“你可知這些魚為何會離去?”傅月影見他将目光落在無名身上,驚道:“你的意思是跟無名有關?”“你們之前可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傅月影細細回想跟無名在一起之後發生的所有事,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戴清讓蹙眉,仿佛是想不通什麼事,搖搖頭,走到一旁坐下。“你之前不是來過這裡麼?也沒有半點頭緒?”戴清讓似想起什麼,眼底一亮,擊掌道:“我知道是為什麼了!”☆、蟒口逃生“為什麼?”見戴清讓兩眼放光,傅月影以為他知道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戴清讓沉吟一下,“他傷口不深,說明那些魚在咬住他的時候……口下留情了。”“所以呢?”傅月影聽不懂這跟無名有什麼關系,便以目光詢問。戴清讓道:“你想啊,他本來長得跟神尊一模一樣,這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現在連這些食人魚都不敢傷他,一定是它們認出了無名并非凡人,所以才慌亂逃走的。”“……”所以,說來說去,他還是覺得無名就是重月?這不是他早就認定的事麼?傅月影不以為意,“如果你說得都是真的,那無名要怎麼才能回複重月的記憶?”“這……老朽也不知道。”說到這個,戴清讓并不知道重月曾魂飛魄散,堕入人間的事情。所以,他對無名長着重月的臉,卻不記得重月的事,并且沒有任何神力一事,一直很是驚訝。傅月影搖搖頭,朝前面幾人努努嘴,“你有時間在這裡瞎猜,不如給他們治一下傷。”戴清讓讪讪一笑,起身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無名醒了。戴清讓過來給他把脈,好在除了本身中的毒之外,沒什麼大礙。傅月影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擡眸卻見無名黑了臉,沒等他開口,傅月影把頭點的如同搗蒜,“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以後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從屯田開始 北城天街 山河渡 昔年萬裡封侯路 秦付和江淮聽的故事+番外 從棄嬰到總裁 你被寫在我的歌聲裡 四合院:大饑荒,我産糧億萬噸 菜鳥的絕地反擊+番外 驚爆:五奶娃騎兇獸炸毀渣爹王府 老子不追了! 前男友找上門了[快穿]+番外 老師我真的是在打鬼 嘀嗒嘀 離婚前懷孕了+番外 金牌助理 漂洋過海中國船+番外 任務代理者[快穿] 幺兒+番外 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