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被他的殺氣所震懾,舵手顫抖地道了聲好。“你要去哪裡,為何不能帶着我?”“我要去哪裡,與你何幹?”未等傅月影說話,船艙裡騷動起來,一群舵手将無名團團圍住。船主撥開衆人,上前道:“是你要我們将船開回去?”“是!”無名話音方落,傅月影忽地掩面哭泣,“你這個沒良心的……為了那個風塵女子,棄家中父母、結發妻子不顧……奴家跋山涉水,千裡尋夫,一路上風餐露宿,受盡苦難……好在蒼天有眼,可憐奴家孤苦伶仃,終于在這船中遇到你這負心人,可你為了那女子,竟……竟逼着我離去……”這……畫面是不是轉換得太快了點?衆人一臉懵然。随着傅月影的哭聲漸大,甲闆上的人越來越多。大約是沒想到能看到這麼一出癡心女、負心漢的故事,又見那女子哭的肝腸寸斷,便開始對無名指指點點起來。“這女子真是可憐,遇到如此無情無義的男人!”“真是負心薄情,這世間怎地會有這種男人!”“抛棄年邁的父母,如此與畜生何異?”“……”傅月影從指縫裡偷偷看了無名一眼,見他臉色黑如鍋底,怕一會兒将他逼急了,出手傷人,可眼下這般,他又該如何是好?進退維谷間,雙眼一亮,斷然道:“既然你這般無情,奴家不如死了算了。”言畢,“撲通”一聲跳入水中。落水的那一瞬間,傅月影心裡想着無名定會來救他,然後心軟,帶他一起走。冬天的江水真是冷,入骨的冷,剛一入水他就後悔了。可以死乞白賴地跟着無名,再不行用玄靈蛱蝶也能找到人,何必非要……以死威脅?水中似有千萬隻手,抓住傅月影,一個勁兒地将他往下拉,撲騰了兩下,便漸漸沉了下去。可是,直到昏迷之前他都沒有看到無名跳下水。那人當真這般絕情麼?如此,他還真是死得不值得,為一個不曾在乎過他的人,拿性命當兒戲。傅月影的胸口灌滿江水和酸楚,在巨大的絕望之中,緩緩閉上眼。江面恢複平靜。船上的人慌成一片,會水的跳水救人,不會水的留在甲闆上譴責無名。像是被一擊悶雷擊中,無名愣了很長時間,旋即臉上一白,跳進江裡。很快,傅月影被救了上來。他依稀聽到有人無比焦灼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真的很困、很累,很不想睜開眼睛。“傅月影!傅月影!”無名叫了很多聲,又用内力将他喝下的江水逼出,但傅月影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渾身冰涼的像死去了一般。無名将他往懷裡摟了摟,想多給他一些溫暖。片塵不染的白衣濕哒哒地貼在脊背上,他的身影在江風中瑟瑟發抖……好奇怪,有人遞過來一個火爐……傅月影暖和了很多,但為何又下雨了?而且這雨還是滾燙的,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臉上。傅月影皺皺眉,他要看看是誰這麼讨厭,擾人清夢。睜開眼,便看到一雙雨漲秋池般的眼睛,好像随時會溢出水來。“無名。”傅月影的手劃過無名水草一般的眼睫,喃喃道,“你……怎麼哭了?”無名眨了眨眼,池水退了下去,“沒有……你瘋了麼,竟然跳江!你是真的想死麼!”“是你救了我?”傅月影吐了口氣,“怪不得你像是哭過,定是救我的時候眼裡進了水。”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昏睡在無名的懷中。船主見人救了上來,一顆心也放回肚子裡,“既然你家娘子對你情深義重,你就好好跟她過日子。”他回頭又勸散衆人,“這麼冷的天,都回去吧,可别着了涼……這位公子,你也回去給你娘子換身衣裳吧。”無名望着懷中之人,輕歎一聲,這個人真是……那他沒辦法。回房後,無名立即将傅月影的衣衫褪盡,用被子将他裹起來,又去借了廚房煮一大碗姜湯喂他喝下。入夜時分,傅月影還是發熱了。好在船上的藥材備的齊全,隻需按時煎煮湯藥服下即可。眼下頗為難過的是傅月影不停地掀被子,嘟囔着熱。無名怕他病情加重,隻能躺在他身旁連人帶被子一起抱着。懷中的人這才慢慢安分下來,呼吸變得均勻悠長。明明頭發那麼柔軟,又任性的像個孩子,為何在這件事情上,會如此的執着?無名沉沉地歎了口氣,“回去吧,我已經什麼都給不了你了。”翌日醒來,傅月影發現自己□□,驚呼一聲,擡頭卻見無名正冷冷地盯着他。想到昨天跳水的事,他讪讪一笑,“你生氣了?”“等船靠了岸,你就回去罷!别再跟着我。”“為什麼?”傅月影想知道原因,否則他說服不了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為何一定要知道?”無名的眼裡除了嘲弄,沒有任何感情,“為何一定要讓自己難堪?”傅月影苦笑一聲,“如此,我才能死心離開啊!”無名心頭大震,死灰般的眼眸中燃起一縷絢爛的光芒,那麼一閃而過,快的傅月影根本捕捉不到。“要個理由?”他挑眉譏笑一聲,神色轉而淩冽逼人,“我本不想說這些話,既然你逼着我說,那我也隻能成全你。”那樣無動于衷、冷漠至極的臉,讓傅月影的心狠狠地顫抖着,但真正讓他痛不欲生的,是無名接下來的話,“因為夏蓮生沒有死,因為我要去找他。你為什麼跟着?憑什麼跟着?”“原來……如此啊!”仿佛冰天雪地裡,被人從頭到腳淋了一桶冷水。慢慢地,身體被凍住,接着連心髒跳動起來都顯得異常艱難。傅月影澀澀一笑,“原來……隻有我像個傻瓜。你該早點告訴我。我若早知道,我若早知道……”他木讷地一遍遍重複着這句話。早知道,又當如何?無名驟然閉上眼,“養好病便走吧。我去給你煎藥。”關上門,傅月影将臉埋進被子裡,咬牙不讓自己哭出聲。怪不得他總覺得那天的無名怪怪的,像要離開他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像再也不會回來了。原來真相是這樣的啊。房裡斷斷續續壓抑而隐忍的低泣,如冰箭一般洞穿無名的心。他垂下眼簾,悠長地歎了一聲,走出船艙。☆、海上遇劫傅月影的病好的很快,兩天之後便沒了大礙。他搬回了自己的雜物間,裹條被子也能湊合。無名對他說過,房間可以換過來,但被他拒絕了。半夜裡睡不着覺,傅月影披件外衣,走到甲闆上。外面漆黑如墨,隻能看到點點星光,若隐若現。以船行的速度,北旻山現在已在千裡之外了。花穩發現他又一次離家出走,一定會氣到七竅生煙的吧?風聲蒼涼,吹得傅月影心頭孤寂之感更甚,他裹了裹衣裳,打個寒顫,返回船艙,恰巧無名迎面走來。傅月影目不斜視,筆直地走過去,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般。他并不是一個不知廉恥,不懂進退的人。就隻這麼一閃神,便被船艙的階梯絆了一腳,摔了個狗吃屎。真是丢臉。為什麼是在他的面前出醜?傅月影回頭,心頭涼的猶如六月飛雪……摔倒了又怎樣,他也不會看一眼。無論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在無名心裡,他依然什麼都不是。心裡疼的分明。傅月影趴在地上,眼淚撲簌地往下掉。旋即伸手抹抹眼淚,極快地爬起來,回了房。無名緊握欲要伸出的手,思索良久,轉身敲響傅月影的門。“我有話跟你說。”傅月影靠着門框,幽幽道:“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開門。”除了這句話,無名不肯多說一個字。“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你。”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明明還是那張臉,明明還是冷冷淡淡的性格,明明有多麼煩他都不會出口傷人,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完完全全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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