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叔仁起來便叫跟自己的小厮陳擔子:“把屋裡的東西收拾收拾,桌子上那些個書什麼的原地夾上個紙條放回架子上去,等我下次回來接着看……。”
“五爺是要走麼?”陳擔子仰着頭眼巴巴地問,這孩子才十四歲,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營養,身材卻比大他兩、三歲的主人矮了足足一頭。
“我現在去大哥那兒。”叔仁猶豫了一下:“也許,過中飯就走。”說着邁腿要出門。
陳擔子在後面甕聲甕氣地說:“您要是走,能不能帶上我呀?”叔仁一聽又踅了回來,看着他奇怪地問:“好端端地,這為什麼,難道家裡不好麼?”
“你一個人在省城也要人伺候,擔子跟着肯定用得着。”
叔仁“噗哧”樂了,說:“我在城裡讀書,不是做少爺。上學堂不能帶跟班,你去了又不能替我讀書?”
“縫個扣子、買個東西什麼的總有吧?”
叔仁見他說得認真懇切更覺奇怪,幹脆重新坐在椅子上,問他:“到底為什麼要跟我走,是二哥欺負你嗎?”
陳擔子扭捏了陣子,拗不過便道:“我說了,你可别生氣呀。現在大家都議論,說各位老爺們要分家……。”
叔仁一怔,沒想到這事已經傳開了,居然下人們也知道,不禁沉了臉,說:“分不分家是我們弟兄的事情,和你等有什麼相幹?”
“當然有關系羅!”擔子突然大聲回答,把叔仁給吓了一跳:
“老太爺讓我來跟五爺你的,可沒讓我跟老太太或者二老爺,我隻認得你一個,分我給别人哪個屋裡我都不去的,就是老爺發話了我也不幹!”
叔仁眨眨眼睛突然樂了,伸手開玩笑地拍拍擔子的葫蘆腦袋說:“哎,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家夥還蠻忠心呢!”
擔子急了,一巴掌擋開他的手叫着:“五爺别鬧,我說的是真話呐!”
叔仁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他隻比擔子大三歲,以前小兄弟倆總嘻嘻哈哈地不分彼此,從沒想過什麼主、仆的區别,今天突然間正經起來,讓他有點不适應。
“嗯,這個……,”叔仁抓了抓腦後,拍拍擔子的肩膀鄭重其事地保證:
“你放心吧,我去和大哥問帶你走行不行。反正我在校寮裡住膩了,正想換個地方。咱們出去租房子,更加自由快活!”
“好啊,好啊!”幾句話說得陳擔子立時高興地跳起來。
這頭安慰好了自己的小朋友,叔仁匆匆囑咐兩句,便趕緊動身往上房來找壽禮。
臨行又回身從書架子後面抽出幾本小冊子,掂了掂選兩本來拿在手裡,打算送給大哥看看,其中一本的封皮上印着油印的四個字:《每周評論》。
他不知道大哥想聊什麼,但同他說話總好過别人。大哥寬厚、開明,從來不對他挑三說四或者橫加指責,不像二哥那樣自以為是,也不像三哥那麼驕傲。
雖說他兄弟兩個年齡差了不少,但這個家裡叔仁最能和他說到一起,也是自己最信賴的人。
但叔仁趕到上房的時候大哥卻不在,紋香說他一早就上學校工地巡視去了,估摸就快回來,請五爺在廳裡坐等。
叔仁坐了會兒,便走進書房來,意思要把手裡的冊子放下,不料一掃便看見攤在那裡的一張報紙,上邊用炭條筆醒目地圈了兩、三處。
一個是說鄂皖邊境“赤患嚴重,士民紳家多有被害者”;
另一個則用很大的字号标題道:“昨日國民革命軍精銳第五十四師進駐本省保境安民”,右下角的一小塊卻是某某辭去本省長官職務,國民政府任命某某為新的省主席的告知。
叔仁看了鼻子裡輕蔑地響了一聲,對于此類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把戲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換來換去,有哪個把心思花在百姓和政務上的?統統一樣罷了!”
他正想着,身後一個聲音說:“我還以為你在外面呢,怎麼跑到書房裡來了?”
叔仁回頭一看大哥在門口正朝他笑,忙解釋道:“哦,我給你帶了兩本書,想進來放在桌子上,不想看見這上頭的新聞,所以多貪了幾眼。”
“不妨的,”紋香給打了一盆水,壽禮邊洗手、擦臉邊說:“那個是今早剛送來的,哼,倒都是些‘新聞’。
昨晚老曹在這裡時咱們還說上邊搞不好要動武哩,瞧瞧,這呼啦啦就散架子了,讓政府收拾得一個不剩。笨蛋!
不過不打仗終究是好事情,這麼多年打來打去百姓都怕了,有個強力的政府可以讓民間安心過幾年好日子也不錯,你說對不?
不過這‘赤患’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年年都說有,而且似乎比以前還厲害了?”
“赤患就是指共産黨,他們的軍隊叫紅軍,所以用個‘赤’字。”
“哦?”壽禮看看叔仁,把面巾丢給紋香,說:“這麼說所謂‘赤色言論’就是共産黨言論喽?我知道孫縣長是國民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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