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堅定不移的認為,燕丹就是燕國下一任的王。但現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在燕丹與姬青出生之前,剛繼位的燕王喜以為趙國自長平之戰後,國力空虛兵力銳減,遂不顧屬下的反對,出兵伐趙,結果被廉頗率兵圍城。至此燕王喜便縮手縮腳,不敢随意出戰。燕國地處東北,民風彪悍,但可惜土地沒有中原地區富饒,國力向來積弱。而随着秦國這些年征伐不斷,連奪魏趙數城,即使是離秦國最偏遠的燕國也人心浮動,惶恐不安。燕王喜要送燕丹去秦國鹹陽為質。在最早的時候,人們為了能履行誓約,就會互相交換珍貴的事物做抵押,而後來發展到國家之間為了确保萌約能夠締結,就要交換王族或者太子,世子等重要的人物。而在一國有絕對的優勢面前,那麼就不是交換,而是單方面的了。燕丹還有兩個弟弟可年歲都還小。他退脫不了這個巨大的責任。姬青非常同情燕丹,但卻不能理解燕丹提出的要求。燕丹同意去秦國,但唯一要求,就是要姬青同往。為何非要吾去?姬青抿着唇,皺着那對好看的劍眉,小臉上凝滿了不甘願。秦人如狼虎般,可止他國小兒夜哭,而秦國的都城鹹陽離燕國薊城千裡之遙,更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燕丹端坐在姬青面前,看着那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容,勾起唇角刻薄的說道&lso;燕國王族吃穿用度,莫不是燕國子民所奉。燕國子民肯血戰沙場,汝隻是以身為質,又有何顔面再三退脫?&rso;姬青被燕丹的一番言論說的小臉通紅,雖然覺得好像是哪裡不對,但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lso;琅軒,汝可憂心家人否?随孤來&rso;燕丹拂袖而起,帶着姬青出宮直奔姬家宅院。姬青默然的站在窗外,看着父親和繼母還有幾個弟妹言笑晏晏,一派和樂之景,竟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外人。&lso;琅軒,汝應長大成人矣。&rso;燕丹站在他身後,幽幽的說道。&lso;何為長大成人?&rso;姬青閉了閉眼睛,總覺得屋内那幅畫面非常刺眼。&lso;長大成人不在乎是否行冠禮,而在乎是否明事理。其一,應知曉這世間,即使少了汝,日月也東升西落,流水也從高到低,無一改變。&rso;&lso;有其一,那其二其三呢?&rso;&lso;随孤去鹹陽,孤日後自當再與汝分說&rso;&lso;……諾。&rso;離開薊城的那一天,姬青并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不舍。也許是那日看到的畫面,也許是燕丹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姬青知道即使自己離去甚至死去,家人在悲傷之後也可以繼續生活下去。就如他的父親在他母親死後,又有了他的繼母出現。坐在馬車上,姬青從車窗簾飄動的縫隙中,看着薊城的城牆慢慢遠去,前來送行的家人也漸漸變成了天邊的幾顆砂礫,再也看不見了。他五味陳雜的轉過頭,卻驚愕的發現燕丹竟然在款款的解開頭上的委貌冠。因為這一去不知經年,所以他們堂兄弟兩人雖然未到及冠的年歲,卻也提前行了冠禮。但姬青發現他這位堂兄居然并不是不習慣頭上頂着發冠,而是繼續脫着身上的衣袍。他們離去之時,燕王喜為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送行儀式,所以燕丹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玄端素裳禮服,而姬青則身份有别,不能穿尊貴的黑色,穿得是次一級的青色黃裳禮服。&ldo;殿下,要更衣否?&rdo;此去鹹陽,姬青是以侍從的身份随侍在側,所以雖然還有些不适應,但是他很快就進入了角色。燕丹勾唇笑了笑,把身上的玄端素裳禮服脫掉,隻剩内裡的白色麻布深衣:&ldo;汝不是曾問孤,為何非要汝同行之?&rdo;&ldo;為何?&rdo;姬青擡起頭,這是他心中一直留存的疑問。燕丹申出手,越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案幾,拂上自家堂弟的劍眉,定定的凝視他說道:&ldo;從今天起,汝乃燕丹,孤為姬青。&rdo;姬青呆若木雞,直到感覺眉尖有冰涼的利刃貼近,才回過了神。他不敢動,隻能愣愣的看着他的那兩道劍眉,被燕丹用匕首細緻的割去,細碎的眉毛灑落在他的眼前,有幾根飛入了眼睛裡,姬青不适應的閉上了雙目。姬青呆若木雞,直到感覺眉尖有冰涼的利刃貼近,才回過了神。他不敢動,隻能愣愣的看着他的那兩道劍眉,被燕丹用匕首細緻的割去,細碎的眉毛灑落在他的眼前,有幾根飛入了眼睛裡,姬青不适應的閉上了雙目。&ldo;擡頭……伸手……&rdo;馬車箱内,隻有燕丹冷靜的聲音一次次響起,姬青從小就沒有辦法反抗這位堂兄的命令,隻好閉着眼睛一一遵從。隐約能感覺燕丹是在服侍自己脫衣穿衣,眼前一片黑暗的姬青不禁驚訝自家這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太子堂兄,居然還會服侍人在這樣舒緩的氣氛裡,姬青也在腦海中細細思索了一下太子堂兄的用意。質子一向是戰國時期最悲慘的一類人。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卻一朝跌入泥沼。怪不得一定要讓他同行,為的就是更換身份。而質子也是曆史上最跌宕起伏的一類人了,若是能熬過質子的這段時日,順利歸國,那麼登基為王必然不在話下,例如越王勾踐,例如現今那年輕秦王的父親,秦莊襄王。所以,他這個聰明的太子堂兄,并不是一走了之,而是随侍在側。是想讓他來承受屈辱?讓他來當他的擋箭牌嗎?質子,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境地,就算是最後自己死了,堂兄也可以偷偷跑回燕國,重新繼續他的太子生涯。眼睛裡的眉毛細屑微微刺痛,讓他有種先要流淚的感覺。腰間袍帶上的玉佩叮咚作響,燕丹低沉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ldo;琅軒,可知孤所言其二呼?&rdo;姬青的睫毛抖動了幾下,調整了心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ldo;不知。&rdo;&ldo;長大成人不在乎是否行冠禮,而在乎是否明理。其一是知曉這世間,即使少了汝,也無一改變。而其二,則是知曉這世間,總有些事,是無論汝如何努力,都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rdo;這是在暗示他嗎?姬青咬緊了下唇,許久之後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道:&ldo;……諾&rdo;眼角那滴淚被姬青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他睜開了依舊刺痛的雙目,頭頂上的委貌冠就如同有千斤重,壓着他低頭看着身上那原本燕丹穿着的黑色玄端素裳禮服,看了很久姬青擡起頭,看向對面已經換好侍從绀袍的燕丹,發現他渾身的氣勢已經收斂,低眉順目地像普通侍從一般不起眼。姬青的目光不由得落到燕丹腰間的犀角印,心中浮現一抹難言的怨恨,咬牙道:&ldo;殿下,既然身份已換,那犀角印是否要換?&rdo;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換下的衣服袖筒裡找出他每日都随身攜帶着的那枚。燕丹把腰間的犀角印收入懷中,淡淡道:&ldo;無妨,汝應稱吾為什麼?&rdo;&ldo;&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明玑。&rdo;姬青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燕丹的字。丹明玑、青琅軒&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他們的字,也是取得很相似。但現在,姬青無比痛恨這種相似。&ldo;善。&rdo;姬青沒有再說一句話,麻木地坐在車箱内,聽着外面的馬蹄聲,知道這駕馬車,正不停地向着鹹陽方向奔跑着,奔向他未知而又可以預見的、悲慘的未來。而他,無能為力,也無可奈何。秦姬青的一生,在他十二歲的那一年,發生了巨大的轉折。他成了燕國的太子,并且去鹹陽為質,回歸故土的日子遙遙無期。鹹陽要比薊城大上數倍,而聞名遐迩的鹹陽宮,更是氣勢磅礴威武宏偉,讓人站在那巍峨的城牆之下,就有種自感其身渺小的錯覺。當姬青看到了年輕的秦王政時,更覺得此人有股君臨天下的迫人威勢。姬青低着頭,下意識地把燕丹和眼前的秦王政互相比較,但旋即又失笑不已。燕丹?那人現在已是一名侍從,連鹹陽宮的正殿都不得入内。而他,現在才是燕太子。因為從小和燕丹一起長大,姬青模仿起對方的言談舉止都十分熟練,這一路上其他侍從也許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但卻無一人說破。也就說,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件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事情。燕丹不想為質,那麼就隻有他來代替,誰讓他是最适合的人選呢?姬青深吸了一口氣摒除雜念,以下臣之禮見過秦王政。事實上,這位幽禁自己母後、殺掉自己兩個異父弟弟、逼仲父呂不韋自盡、外界傳聞殘暴不堪的秦王政,對姬青并沒有太多刁難。隻是随意地問候了兩句,便讓人帶他下去了。姬青的眼角掃了一下秦王政案幾上那一摞摞的書簡,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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