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慢慢地把他的衣服合攏,低垂眼簾緩緩道:&ldo;為什麼總是這樣呢?他都已經七十歲了,活不了太久了。你還年輕,他總是活不過你的。&rdo;李定遠的雙目變得森冷,握緊了拳頭:&ldo;那不一樣。&rdo;&ldo;報仇……就那麼重要嗎?&rdo;如意擡起了頭,少女花一般的臉容上,全是迷茫的神色。&ldo;很重要。&rdo;李定遠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每個音都說得很慢很重,像是在說服如意,也像是在說服他自己,&ldo;我沒辦法科舉,因為所有中舉的士子都要查祖宗三代的戶籍,甚至我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想要進宮當侍衛也一樣不行。參軍倒是個法子,但我從軍隊熬出頭就要許多年。我本想觀察一下應天府的局勢,撺掇其他大臣起異心,但三年前連開國六公爵最後一位僅存者馮勝也被殺了,朝廷上下都是無比懦弱,我看他們連在朝儀上放個屁都不敢。&rdo;_如意皺了皺秀眉,也不知道是因為李定遠粗俗的比喻,還是因為他這麼多年絲毫沒有改變的決心。燈光下的少女微蹙秀眉,正一臉擔憂不安的神色,更是讓李定遠的心柔軟不已。他和如意一起長大,雖然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但也能猜得出來她的出身定然顯赫。在十一歲那年,他發覺讀書考科舉這條路并不現實,便到處想要找尋高人拜師學武。如意知道他的願望後,直接交給他一部武功秘籍,并且在他困惑的時候一一解答,更在随後給他找來一柄鋒利無比的青冥劍。随着朱元璋征戰南北的将領其中也不乏武林高手,李定遠見如意不想說,也就沒有細問她的身世。&ldo;你的願望,還是要報仇嗎?具體要到什麼程度呢?那個人親手被你殺死?還是……大明徹底被推翻?&rdo;如意微張朱唇,語氣淡然,吐出的話語卻是足以讓她身負極刑。雖然李定遠确定屋子周圍并沒有人,但依然緊張地打了個激靈。他想象了一下,喃喃自語道:&ldo;親手殺死他還太便宜他了,他害了我全家,我更想讓他的後代子孫自相殘殺……颠覆這個王朝,我有自知之明,是絕對做不到的,但若是可以讓他的統治出些棘手的亂子……呵呵,果然是妄想。&rdo;&ldo;雖然說是妄想,但實際上心中還是很想的吧?&rdo;如意沒好氣地揶揄道。李定遠鄭重地點了點頭,這确實是他的願望。他的爺爺、父母雙親、叔伯兄弟姐妹……都在一夜之間充滿冤屈地死去,他這八年來,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安穩的覺,每當他一閉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了那些親人們的冤魂在朝他呐喊,每次都會在無邊血海的噩夢中醒來。他還活着,但卻在痛苦地煎熬,仇恨就像是蝕骨的毒蟲,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着他的靈魂,永遠都不得安甯。這八年間他也無數次想過,若是爺爺沒有在最後一刻讓律笛把他抱走,讓他一起和家人們死去,說不定還更幸福一些。但他不能這樣軟弱地死去,爺爺護着他逃走,雖然并不是想讓他做什麼,隻是單純地想讓他能活下去,可他卻不能粉飾太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就算以後的日子,都沉浸在仇恨的淤泥中無法自拔,他也要咬着牙堅持下去。想到這裡,李定遠像是如墜冰窖般背脊生寒,他剛剛還在想等他們的仇報了,他就要向如意提親。但那仇恨,是那麼容易就能報得了的嗎?他的如意,又能等他幾年呢?他又怎麼舍得,怎麼忍心将她也一起拉入到那污穢的泥沼之中呢……李定遠的心像是有一把鋒利的鋸子,在來回地拉鋸着,痛徹心扉。為什麼如意今晚會問他問得那麼清楚,是不是她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她已經考慮徹底抛棄他,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新生活?李定遠心亂如麻地擡起頭,正好看到如意正深深地看着他。少女的唇邊綻放出一抹眷戀的微笑,擡手輕柔地撫着他的臉頰,淺淺笑道:&ldo;你的願望,會實現的……&rdo;李定遠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不舍。她說這句話,是徹底對他絕望了吧……李定遠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并沒有睡,而是坐在黑暗中,看着斜對面如意的那間屋子裡的燈火,癡癡地發着呆。她也沒有睡……李定遠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會受不了這種折磨,做出什麼令他懊悔終生的事。不管如意如何決定,他都應該接受才是。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直到兩條腿傳來了酸麻感,李定遠才發覺自己居然枯坐了一夜,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剛把身上的夜行衣換成普通的衣服,準備出去打水梳洗下再做早點,就看到如意推門而出,随後竟從後院門離開了。李定遠第一反應就是擔心如意的安全,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但街道上依舊人煙稀少,他們住的地方也是魚龍混雜,當下便絲毫沒有猶豫就跟了上去。如意可能是小時候耳濡目染,所以會認穴位了解一些武學知識,但并未親身練過武,因此李定遠跟得十分容易。遠遠地看着如意窈窕的身影在清晨的霧氣中若隐若現,李定遠也不禁心中疑惑。如意是每天早上都會趁他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出門嗎?持續了多久呢?去做什麼?還是……去見誰?李定遠的疑問并未持續多久就得到了答案,他面色蒼白地看着如意走向街角的一個男人。他離得比較遠,聽不清如意走過去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但卻能看那人穿着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居然是錦衣衛!李定遠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絕望地發現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錦衣衛……他連站出去競争或者質問或者考驗對方的資格都沒有。李定遠本還抱着一線希望,也許那名錦衣衛會對如意不利,但在看到他們兩人很熟穩地交談着,便知道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心如死灰地跌跌撞撞離開,李定遠并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那名錦衣衛準确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來,眼中若有所思。&ldo;你決定了嗎?&rdo;錦衣衛收回目光,淡淡地問道。如意虛弱地笑了笑,苦澀道:&ldo;沒辦法啊……那是他的願望……&rdo;&ldo;還真是個癡兒啊……&rdo;李定遠呆呆地站在院子裡,連屋子都沒有進。他要等如意回來,親自問個清楚。但他從清晨一直站到日落,都未聽到門扉再響一下。院外吵吵嚷嚷的市井喧鬧聲,再次随着太陽的落下而重新歸于平靜後,李定遠忽然有種預感。就像八年前,他等着律笛一樣,如意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一陣徹骨的夜風吹過,一整天都滴水未進的李定遠幾乎被吹得搖搖欲墜,但也讓他清醒了幾分。不對,如意一定是出意外了,否則她不可能這樣不跟他說一聲就消失。李定遠懊悔清晨自己居然就那麼走了,若是如意出了什麼事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飛快地閃進了屋中換了一身夜行衣,剛拿起了青冥劍,李定遠就聽到院門一陣響動。他以為是如意回來了,立刻飛身而出,卻在看到來人時警惕地亮劍出鞘。來人正是今天清晨李定遠看到的那個錦衣衛,飛魚服在月光下更顯得無比尊貴華麗,但卻透着一股肅殺之氣。之前并未看清他的面貌,此時李定遠帶着成見看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男子面容俊秀,一點都不像心狠手辣的錦衣衛,反而更像是個翩翩公子哥。&ldo;如意呢?&rdo;那人身後并沒有人,李定遠的心沉了下去。但又覺得這人不像是來逮捕他的,否則又怎會孤身前來?&ldo;我是來拿那個銅匣的。&rdo;那人并沒有回答,而是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ldo;銅匣?&rdo;李定遠一怔,遲疑了片刻才想起來他所說的銅匣是什麼,就是他當年從李家帶出來的那個銅匣。他早就不喜歡了,但如意卻每次搬家的時候都帶着,而且還寶貝得很,但很少讓他看到。&ldo;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麼?&rdo;又是一陣夜風刮過,對方的飛魚服下擺一陣翻飛,李定遠瞥見了對方在飛魚服下穿的是黑色衣袍,隐約居然還能看得到些許赤色龍身,那上面的鱗片都粼粼發光……肯定是他眼花了,否則有誰居然敢穿龍袍啊?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行啊!那人冷冷一笑,随後長歎一聲道:&ldo;你居然不知道……居然不知道……&rdo;&ldo;我不知道什麼?&rdo;李定遠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追問道。&ldo;秦朝始皇帝時,有傳言曰:東南有天子氣,于是因東遊以厭之。始皇帝遊至金陵,觀此地乃龍脈地勢,虎踞龍蟠,地形險峻,王氣極旺,便開鑿了秦淮河以洩龍氣,這就是應天府秦淮河的&lso;秦&rso;字由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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