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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兆聽了秦付的話神色怔松開口道“他知道你這麼說會開心……”但随即又想，你拿陌生人的态度對待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這話韓兆沒說出口。韓兆扭頭看向玻璃外面，正對着醫院的大門，遠遠望去可以看見住院部的大樓，韓兆的目光定在一扇窗戶上不動，緩緩開口“江淮聽是你愛人……”等到韓兆把所有的話說完桌上的咖啡早就涼透了，秦付沉默的聽完了韓兆講述的事，擡起頭目光落在住院部的大樓上，在衆多窗戶中找不到視線的落腳點，就像他出院這些天以來，始終覺得自己找不到踏實的感覺，毫無歸處。“秦付啊”韓兆盯着桌上的咖啡杯開口道“我所知道差不多都告訴你了，但這不是你的記憶，這是我的。我隻是個醫生，我隻能把你的病看好，但是你失去的那些東西都要靠你自己找回來，不管是記憶還是人。”說完韓兆從包裡掏出來一部手機放在桌子上推給秦付“這是江淮聽的，你給他吧。”秦付還沒有從韓兆剛才的一堆話裡緩過神來，他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手機，屏幕已經炸開了裂紋，應該是在車禍中撞得，縫隙裡還有一些髒污的東西，黑黢黢的，秦付突然一把抓過來，攥在手心裡，眼眶發漲，心裡一陣一陣的難過。“我想……”秦付的聲音帶了一絲沙啞“先去看他一眼…”秦付站在病床前，隔靜默的看着病床上的人。怎麼這麼瘦呢？秦付心裡想。這麼瘦的人怎麼在車撞過來的時候替自己擋了一下呢？秦付伸出手握住了江淮聽的指尖，涼絲絲的，握在手裡幹柴一樣，隻有薄薄的一層皮膚覆蓋在骨頭上。“你五年前因為工地意外受傷，傷到了頭，醒過來不僅失憶而且記憶系統出了問題，類似短期記憶喪失症，沒人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好或者會更壞……”“五年以來你時好時壞，都是江淮聽在照顧你。”“父母，子女，夫妻，我見過各種關系的人因為傷病選擇的放棄，你跟江淮聽這樣的……他卻堅持了下來。說真的，在你情況最糟糕的時候，我也勸過他放棄，他離開你重新生活就不用跟着你糟心，而你根本就不會記得這件事太久，想起來了難過幾天以後就會忘記，說不定永遠也想不起來自己生命裡有過一個人叫江淮聽。”“他笑着罵我沒有醫德，然後跟我說‘他忘了就忘了吧，可我要是走了，萬一哪天他想起來了，他肯定是要難過的，誰哄他啊……’”“這五年裡，你愛他的時間屈指可數，能完整記得他的時間更少，隻有那個時候你把他當愛人。剩下的時間，他都是你的陌生人，他要重新跟你認識，接近你，還要試圖讓你再一次喜歡他，好一點的時候你會跟他談個戀愛，糟糕的時候你傷害到他，他還不能丢下你走遠。誰知道你下一次忘記是什麼時候，誰知道你下一次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劇本……可是他永遠都是愛你的那個角色……”“你出車禍之前是你跟他鬧的最糟的一次，江淮聽有一天來給你拿藥的時候，我看見他在走廊抽煙發呆，他跟我說‘秦付以後萬一好了，想起來現在一定會後悔的跟狗屎一樣’……”“我再見到他就是你們被送進來急救，明明他才是傷的最重的那個，可是他一直撐着那點兒意識，跟我說‘萬一……不要告訴他……’”韓兆的話碎片一樣回響在秦付的耳邊，秦付腦子裡跟針紮一樣開始蔓延起疼痛，縱然這樣，他也什麼都想不起來，可心裡确實無邊無際的難過，比疼痛更為瘋狂的撕扯着他。秦付無意識的收緊了手，突然手背被輕輕拍了一下，秦付一驚，立刻松手擡頭看向床頭，床上的人依舊安靜的睡着，一點沒被秦付的情緒影響。“先出去吧。”韓兆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站在了秦付身邊。秦付眼裡劃過一絲失望，看了一眼床上依舊睡着的人，點點頭。走出病房，秦付跟着韓兆去了辦公室，韓兆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主動開口“他這兩天還會再清醒，但是具體什麼時候不好說，以後慢慢會逐漸好轉。”秦付握着水杯沉沉的問：“昨天他有沒有說什麼？”韓兆嗤笑了一聲“能醒就不錯了”說完看見秦付蒼白的臉色，又耐心解釋說“雖然他傷得重，但是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他沒有你當年那麼倒黴，不會有記憶障礙，現在隻不過是需要時間恢複，慢慢來吧。”秦付放下心來，點點頭，突然又疑惑的問“江淮聽，沒有家人嗎？”韓兆推了推眼鏡說：“算上你的話，那他有一個。”然後韓兆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說了一句：“據我所知，他目前的醫藥費什麼的都是你的母親付的。”秦付愣了一下“何娟？”“是”韓兆點點頭繼續說“何女士也知道淮聽昏迷前要求瞞着你的事。他應該是跟你的母親一直有聯系，我聽他提起過你們一起過年的事。”秦付微不可查的點點點頭，他應該好好跟何娟也去聊一聊，就說先離開了。韓兆點點頭，還是囑咐了他一句，“不用刻意去想，我們這種旁觀者角度的話你聽一聽了解一下劇情就行了。你現在這樣其實已經很好了，江淮聽不會嫌棄你的。不要他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你又把自己作死了，那我真的會逼他改嫁的。”“……”秦付一時不知道接什麼話好，點點頭，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頭跟韓兆說了一句“我明天會再來看他。”韓兆眯着眼揮揮手說：“好啊。”秦付走出醫院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醫院的大樓，這次在排列整齊的衆多窗戶中，準确無誤的找到了江淮聽的病房窗子，他定神看了一眼，眼前閃過病床上那張清瘦的臉龐，眼神裡是不易察覺的溫柔。秦付剛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并不和睦。他的父親，他甚至隻是在電視上見過一面，何娟還試圖跟他解釋父親不出現是因為工作原因，後來還是護工跟他介紹了自己的父親的身份地位，政要，确實很忙。秦付倒是見過何娟幾次，她那天介紹自己說“我叫何娟，是你媽媽。”看起來保養得當，端莊優雅卻又有幾分盛氣淩人的感覺，言詞之間嚴謹溫婉，也可能是血緣關系，即使這樣，秦付也能感受得到她是關心自己的，不過小心翼翼又帶着一些閃躲。門鈴的響動打斷了秦付的思路，秦付起身去開門。何娟上一次來秦付的家還是剛出院送他過來，隻是稍微坐了一下，安排好鐘點工就匆匆離開了。這次過來站在門口明顯帶着一些緊張“小付。”“媽，進來吧。”秦付上前接過何娟的手提包。何娟坐在沙發上看秦付給他泡茶忙伸手阻攔說“不用麻煩了，媽媽喝水就好。”秦付笑一笑，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自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等何娟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垂下眼眸先問了一句：“身體還好吧？”秦付“恩”一聲，又補充說“醫生說沒問題。”“那就好。”何娟點點頭，看向秦付，秦付一直嘴角微微含着笑，眼神卻盯着何娟等她開口。何娟歎了一口氣，攥緊了自己的手“我提出來見你，一是要給你些東西，二是有些話我當面跟你說比較放心。”“沒關系，你想來，随時可以來。”秦付安撫性的在何娟的手上拍了一拍。何娟錯愕的瞪大了眼睛，當即眼眶就泛起紅，她趕緊略微側過臉，隻有肩膀微微顫抖，何娟伸手輕輕擦了一下自己的眼下。秦付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一個動作會讓她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何娟再轉過頭的時候眼眶的紅已經褪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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