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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第1頁)

謝晨風站在櫥窗外看裡面的珠寶,價格牌都是六位數,他朝林澤說:&ldo;高中的時候進了市青年足球隊,教練對我挺好的,不過我受不了那個老gay。&rdo;林澤說:&ldo;我是小時候被從小家暴到大,我爸媽每天在家裡打架,摔碗,砸東西,過年的時候我爸好不容易回趟家,年三十大打出手,我媽一邊罵,說他敢走的話就把我殺了,揪着我的頭發把我撞牆,撞了十幾下……&rdo;謝晨風:&ldo;……&rdo;林澤聳肩。謝晨風:&ldo;你爸回來了嗎?&rdo;林澤:&ldo;不知道,我暈過去了,年初三才醒的。你看,這裡還有個疤,是小時候他拿啤酒瓶砸我的頭留下的。&rdo;&ldo;你獨生子?&rdo;謝晨風問。林澤說:&ldo;還有個小我四歲的弟。從小在外婆家養着,沒怎麼碰上他們打架的盛況。&rdo;謝晨風點了點頭,他們站在iax影院前,謝晨風說:&ldo;這裡能刷面卡嗎?不能刷的話我請你看吧,你想看什麼?&rdo;林澤知道他給謝晨風買了衣服,謝晨風的意思是回請他看電影,但他看到票很貴,重要的是還沒自己喜歡的,提議道:&ldo;要不改天吧。&rdo;謝晨風說:&ldo;正合我意,又貴又沒好電影,對着環形屏幕脖子酸。&rdo;兩人走出星光時代,夜空彌漫着暴雨前窒悶的氣壓,呼吸都像帶着一股悶氣,林澤說:&ldo;送你回家?&rdo;謝晨風說:&ldo;我送你,次次都是你送我。&rdo;林澤心裡在想兩人關系的事,現在開房的話,自己應該也不會被419了,起碼雙方都是願意認真談戀愛的,看謝晨風這副模樣,不像喜歡一夜情的人。但謝晨風也沒有提這件事,兩人坐車回江北,一出站,外面便下起了鋪天蓋地的大雨。他們踩着水花,沿着商店前的屋檐出來,又穿過北城天街,冷氣吹在被淋得透濕的身上,有種年少時的感覺。連日的窒悶之氣一掃而空,到家門口時林澤與謝晨風都淋得濕透,謝晨風還穿着一身新衣服,他們站在力帆俱樂部外避雨,林澤又想起一件事。&ldo;我沒鑰匙,在鄭傑那裡。&rdo;林澤說。&ldo;去開房吧。&rdo;謝晨風笑着說。林澤說:&ldo;不了吧,先等鄭傑回來,去我家洗個澡?&rdo;&ldo;開玩笑的。&rdo;謝晨風澄清道,沒有再說,林澤隻是想等鄭傑回來,讓謝晨風上去自己家過夜,睡沙發可以,和他睡一張床也行,但林澤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他做愛,躺一起聊聊就好。然而謝晨風沒有多問,兩人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雨小了些,俱樂部後的網球場亮着熾烈的氙燈,照得夜晚一片光明,光線中洋洋灑灑飛下的雨滴,被洗得蒼白的草地,别有一番奇異的感覺。就像一個耀眼的,白色燈光下的夢境,四束光從網球場後投射而來,将隔壁的足球場照得一半籠在光芒中,一半隐于黑暗裡。&ldo;跟我來。&rdo;謝晨風突然說。他牽起林澤的手,兩人沿着體育場外圍欄杆奔跑,踩得水花到處飛濺。林澤的ipad,錄音筆留在鄭傑單位懶得背,身上就一個手機一個錢包,全身濕透。&ldo;這裡。&rdo;謝晨風說。他找到一個缺口,那裡的欄杆稍稍用力能扳下來點,便踩着上去,又把林澤拉了上去。&ldo;不會被罰款關小黑屋吧。&rdo;林澤跟着他躍下欄杆,進入足球場。謝晨風道:&ldo;關小黑屋正好省住宿錢。&rdo;林澤:&ldo;兩男子深夜被拘留,明天我們會上新聞頭條的吧!&rdo;謝晨風哈哈笑,說:&ldo;以前我經常來,罰款也可以刷面卡,放心。&rdo;他示意林澤在體育場等,從器材室後面拿出一個破舊的,掉皮的足球。林澤把球踩在腳下,問:&ldo;你以前打什麼位置的?&rdo;&ldo;門将!&rdo;謝晨風戴上守門員手套,喊道:&ldo;你來踢,我守門!&rdo;林澤也踢過足球,一腳開出去,謝晨風登時側身,在泥濘裡打滾,撲住了球。林澤忍不住喊道:&ldo;好身手!&rdo;謝晨風笑了笑,戴着大手套,作了個&ldo;噓&rdo;的動作。林澤又一球,謝晨風又撲住了。林澤不是踢歪就是踢到門柱,要麼總被謝晨風撲住,兩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你來我往,踢了很久。林澤道:&ldo;你放我進一個球很丢人嗎!&rdo;他看着謝晨風不羁的笑容,想了想,輕輕一腳。謝晨風遠遠地看着林澤,那球慢慢滾向他,在他腳邊停下。謝晨風擡腳,用腳後跟輕輕一碰,令它進了球門,并朝林澤笑了笑。林澤開始隻是覺得謝晨風的這個舉動很像小孩,但直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他才明白謝晨風想說什麼,那是他在一本雜志上看到的。雜志上說:球門就像一個男人的心。而入網的球,就是他收獲的愛情。電話來了,鄭傑到家,問林澤在什麼地方,林澤接了電話,一邊說一邊擡眼看謝晨風,征詢地問道:&ldo;走吧。&rdo;謝晨風收起球,摘下手套去藏好,又從原路翻出去,雨已經停了。林澤主動邀請他,說:&ldo;在我家過夜?公交已經停了。&rdo;謝晨風想了想,說:&ldo;過幾天吧,今天我打個車回去。&rdo;林澤嗯了聲,他們安靜地對着站了一會,彼此都沒有說話。十二點,體育場内所有燈光同時熄滅,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裡看不清楚謝晨風的模樣,隻聽見他說:&ldo;阿澤,我覺得我們挺适合的,要不就……試試……談戀愛吧。&rdo;林澤的心髒瘋狂地跳了起來。謝晨風又道:&ldo;你……不想當零的話,我做也可以,沒什麼,嗯,沒什麼關系。&rdo;&ldo;好。&rdo;他下意識地小聲說,卻想到這個音量謝晨風會不會聽不見?遂聲音大了點,說:&ldo;可以。&rdo;&ldo;那我回去了,再聯系。&rdo;謝晨風的聲音很緊張,接着沿體育場外邊的路跑了下去,林澤道:&ldo;等等!&rdo;謝晨風打了個車,鑽上車跑了。這都是什麼事?跟高中生談戀愛似的。鄭傑電話又在催,林澤捋了把濕透的額發,哭笑不得,心裡又充滿了奇怪的悸動,這種悸動,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過了。8、談戀愛要做什麼?在原始社會是一堆狼牙,死兔子死老虎之類的獵物,嗚忽而忽而的捶胸膛求偶;戰國則是&ldo;月出皎兮,皎人僚兮&rdo;;五代十國又将是場國破家亡的生死戀;泰坦尼克上是伴着小提琴聲緩緩走向生離死别;民國抗戰則是一座城市的陷落成全兩個人的愛情……到如今,談個戀愛除了套上個&ldo;情侶&rdo;的光環外,幾乎想不到能做點什麼去證明兩個人的愛情。在一起的方式無非也就是逛逛街,看看電影,發發短信。這是一個浪漫已死的時代,房子,車子,無數物質羅織而成的網罩住每一個人,林澤曾經做過一期這樣的專題,名字就叫&ldo;浪漫已死,拜金年代的物質愛情&rdo;。在做這個專題時,他曾經無數次想過,哪天碰上了一個有感覺的人,打算好好談一場戀愛,要帶他去做什麼,玩什麼,吃什麼,怎麼用浪漫的法子逗他開心,譬如說在繁燈的點點的濱江路邊,掏出一朵玫瑰花,朝他單膝下跪,說句我愛你。但真正到得這時候,林澤卻赫然現實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尤其找到謝晨風這樣的人……很難想象出拿着玫瑰花朝他求愛是什麼場景,實在太雷人了。那天過後彼此就都像忘了球場外的那句話一樣,謝晨風依舊每天來找林澤,林澤去騰訊新浪華龍網面試,謝晨風就在公司門外等着,面試完後兩人漫無目的地在商場裡吹會空調,吃吃喝喝,晚上去看場電影,回家。&ldo;談戀愛的好處就是。&rdo;謝晨風從手機裡擡起頭看了林澤一眼:&ldo;可以買兩個人的團購券了。&rdo;林澤面無表情道:&ldo;你就混得這麼凄慘麼?單位裡連個陪你吃團購的同事都沒有?&rdo;謝晨風手指朝林澤點了點,說:&ldo;我們學校不一樣,體育老師拖家帶口的多,和别的科目老師交集很少,不敢亂約女老師出去。&rdo;林澤平時想出來吃點什麼都是和鄭傑一起,現在聽起來倒也能明白謝晨風的那種寂寞,說到底一起過日子,無非也就是衣食住行的事,這麼說來一直以來自己都還挺幸福的,起碼想吃點什麼,可以買張券叫上鄭傑。兩人坐在甜品店裡,林澤買了張券,沉默地翻ipad裡的信箱,一連好幾天面試沒動靜,他已經有點疲了。服務員端上一個超大冰淇淋果盤,兩把勺子,謝晨風示意林澤吃,林澤吃了幾口,才發覺不對。這是情侶套餐,兩個大男人一人一把勺子挖同份冰淇淋吃,怎麼看怎麼别扭,甜品店裡的服務員全在看他倆。林澤當即覺得說不出的尴尬,謝晨風倒是無所謂,說:&ldo;上次在滿記裡,你和鄭傑不也是吃一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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