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回來,三缺一。”陸家長男一向惜言如金,所以說完這幾個字之後,很對不起電話費地把電話就此切斷。“不好吧。人家幾年沒回國,難得回來一次走親戚,做這種事不太好吧,陸家大哥。”吳弘假惺惺地說。“就是啊,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好歹二三十歲的人了,我還知道什麼叫分寸。是吧,弘哥?”盧毅假惺惺地說。盧毅看着陸家大哥帶着“你以為是誰害的”的表情接近,心裡暗叫不妙地躲到了吳弘身後。閉着眼睛享受另外一顆瓜子的殼的吳弘在“就是就……”的時候被掐住了脆弱的脖子。“救命啊,出人命啦!”鞭炮聲就此中斷時,樓下傳來鑰匙插入鑰匙孔的聲音。陸易之放開瀕死的吳弘,轉向屋子裡,抱了一瓶橙汁出來。瀕死的吳弘見狀,爬起來去消毒櫃拿了四個玻璃杯。适才還驚恐過度的盧毅切了一聲說:“一樣是弟弟,我就沒人疼。”所以當陸易初走上家中二樓樓梯的轉角時,就看見了三個男人正坐在麻将桌旁,倒出麻将,進入戰鬥狀态地齊刷刷盯着他。“大忙人回來啦?親戚串完了?”盧毅飲了一口果汁,小聲嘀咕了一句:“連酒都沒有。”“就去了外婆家還有你家,哪有那麼多親戚?”陸易初坐到靠窗的位置,他那大胡子的哥哥遞給他一杯微溫的橙汁。“不對呀,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回來就這麼點時間,不多陪陪你外婆?”與哥哥明顯來自同樣遺傳的青筋出現在陸易初的額頭:“你以為是誰把我叫回來的?”盧毅望向兇悍的陸家兄弟,不敢再有聲息。搓麻将的聲音在大年初一中午不健康地響起。對愛和人生還有向往的年輕人不要模仿。“你們家暖氣扇不強啊?換了一台了?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盧毅轉移話題當中。“你多久沒來了?”陸家長男埋藏在大胡子中的眼神一向難以捉摸。“唉,”盧毅歎了一口大氣,“小易哥不在,人家不想來這裡睹物傷情嘛。”“你不來我們家拜年啊,你家就住在200米外耶。”陸易初以看白眼狼的眼神白了一眼盧毅。“拜啊,每年都強迫自己來這裡一次睹物傷情啊。隻是都沒來得及體會暖氣扇的溫暖而已。”盧毅再度歎了一口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啊。小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小易~”抖掉瞬間爬滿脊背的雞皮,陸易初抽動着嘴角說:“露露,你之前的女人呢?”“切。”盧毅咬牙切齒道:“明擺着自己也是個宅同人女,還敢跟我說:宅男還是不适合我,我們算了吧,露露。”搓麻将聲。沉默了許久的吳弘忽然歎口氣說:“女人這種東西啊。”搓麻将聲。“你在德國沒有把妞?金發碧眼的德國妞?挖靠,把起來很爽吧?”盧毅的眉眼開始淫邪。“……露露,宅男不是隻會對二維的胸部有興趣?”陸易初道。“靠,你把老子看成什麼了?老子早就不靠右手大人了!”“那你的左手還好麼?”搓麻将聲。“易之大哥,我可不可以揍你弟?”“随便。”“小易哥哥,你哥出賣你了。”“我哥的意思是你要是太想英年早逝的話随便也無所謂。”陸易初心念媽的手氣真爛。“話說回來,好像我有件事忘了說,今天好像有件什麼事。”吳弘思索狀道。“哈哈,小易同學不要太小看在下了,你以為我盧毅還是那個吳下阿蒙嗎?”盧毅心暗爽老子時來運轉了。“已經連阿蒙都不如了麼?”陸易初心念隻要一個六條,六條就好了。“什麼事呢?噢,對了,我弟今天好像要回來。”吳弘輕描淡寫道。“你要不要試試?”盧毅說,“你小子今天要是輸給老子,要把褲子脫下來。”“你要我褲子當擦臉毛巾用麼?要幾條都給你。”六條,隻要六條。“我那個去了美國幾百年,一度連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的弟好像今天要回來了。”吳弘哈哈笑道,“我都忘了哈哈。”落在地上的麻将翻了起來,六條。弄落它的人彎下腰打算拾起它。桌上的橙汁帶着濃厚的果粒潑翻在他的身上。橙汁迅速地沁進了他白色的夾克裡,留下幾顆黏附的晶瑩橙粒。陸易初扯過一張面巾紙擦拭着夾克上飽滿的橙粒,笑道:“老哥,你買的橙汁很貨真價實麼。”如果說人生如朝露,那麼陸易初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是粘在清晨牛糞上那顆露水。自以為是的多麼豐滿,剛剛形成在幹枯的牛糞上,剛剛想洋洋自得,就迅速被吸進了糞堆,甚至來不及享受被太陽烤幹的痛苦,就飛快地成為了牛糞的結合水分子。很好,變成糞結合水分子以後,就沒那麼快被烤幹了。他安慰着自己。而且世間大多數的人都是在随波逐流,有溪就是溪,有河就是河,要實在沒有,水塘也可以,水溝也可以,當然糞坑也可以。不是想成為花瓣上的露,就會成為花瓣上的露水。小的時候總是懵懵懂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不那麼自由,可是很開闊;不那麼快樂,可是沒遺憾;然後過去的事情會一直記住,将來的事情也覺得就是那樣。确實就是那樣。但是其實完全不是那樣。“靠,今年也太冷了吧!”比如說,這個和十年前一樣矮小咋呼并且沒有女人的宅男,已經變成了某個在玄幻小說界有着固定粉絲的作者。正是由于此,他才曉得了李清照李後主柳永蘇轼等,要是姑姑了解到當年死都不想念書的兒子如今因為不務正業開始去讀以前哄他揍他騙他罵他都不肯讀的書,一定不勝感慨。“小三以後就沒有這麼冷了。”小學三年級那年新年,踩着新買的棉鞋在一樓門口蹦蹦跳跳,好冷啊,手上戴着手套。門口鞭炮花掉到了大水缸裡,可是水缸竟然結了厚厚一層冰。冰下面有沒有水啊?盧毅問陸易初。可能有吧。于是自認為是表哥的陸易初為了滿足求知欲旺盛的表弟,找了塊小石頭,用力地丢進水缸。彈回來了。砸在陸易初胸口。另外那個小孩便不聲不響地拿出了廚房的水果刀,開始戳水缸上的冰。陸易初和盧毅都看着。他戳冰的時候,手套自然是脫了的。戳阿戳阿。冰層有兩公分厚。第一滴水珠濺起來的時候,他擡起頭說:“小易,有水。”手凍得通紅,牙齒白的發亮。龍岩是不下雪的,不過下過雪籽,小學的冬天有好幾年下過雪籽。就是很冷很冷的雨嘩嘩下着,掉到臉上的時候就是一顆一顆的冰粒,小學不遠,其實學校離他家還不到200米。不過父母那麼忙,肯定沒有時間接送上學,往往就是媽媽要上班了,連打帶罵地把兄弟倆從床上撬起來:快刷牙,快洗臉,快點,要遲到了,陸易之你幹嘛!不要一邊刷牙一邊睡!好了,吃完了自己去學校,我們先走了!媽媽走到門口,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個就往手上呵着氣跺着腳的小孩:阿姨早上好!吳晨你來啦?這麼冷快點進來吧,小易那死小孩還在摸。媽媽高聲大喊,陸易初,吳晨來找你了!你快一點!陸家次男手裡抓着一根油條沖出來,陸家長男則在後面慢悠悠地打着呵欠。次男發現了自己的小朋友,臉上一顆一顆的冰粒,很吃驚:下米粒雪了呀?是啊。小朋友笑嘻嘻地說,你有沒有手套?陸易初看着沒有手套也沒有帽子的小朋友,問即将踩上自行車的老媽:媽,有沒有手套?晚上回來再說!我要遲到了!老媽呼嘯而去。哥哥在後面踹了弟弟一腳:還不快走!擋在門口幹嘛!不要緊,我也沒有手套。小朋友去拉他的手:我們一起走吧。你手好冷啊。次男甩開朋友的手,大步向前跑去:走啦!快遲到了!回頭一看,他呆呆的站在那裡。還不快走啊!遲到了!“話說回來,那小子就一點也不怕冷,”吳家大哥碰了一個三筒,說,“以前太冷我都假裝生病不去上課,我那老弟六點多就爬起來了,真是個念書狂。才是小學生也,真受不了。”“不會吧,六點多起床他怎麼還經常遲到?”盧毅不信,“以前放學去他們學校找,他經常因為遲到和小易兩個人被留堂罰抄課文。”陸易之看了一眼弟弟,後者正在拿水杯。“你很渴啊?”陸易之問道。“嗯,有一點。”“你……”“啊呀呀好冷呀,奴婢快凍死啦~主人來用身體給奴婢取暖吧!”吳家大哥不知為何突然猛撲到陸家長男身上,結果自然是被抛成了星星。“哥你剛要說什麼?”陸易初問。陸易之搖了搖頭。“是好冷啊!不會是世界末日吧?”盧毅離開他的座位,跑到暖氣扇前欲把溫度調高。發現已經是最高溫了,擡起頭說,“滅亡了,人類要滅亡了。”“不是人類滅亡,是你要滅亡了。”陸易初示意盧毅注意陸家長男的表情,“你們到底要不要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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