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暮修皺了一下眉,看了一眼門口的人,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葉暮修可以笃定這兩個人他從來沒見過。
他走下樓,來到門口,把門拉大了一點,葉暮修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我就是,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其中一個老人伸出手:“我叫邊震傑。”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葉暮修,接着說道,“是邊生的爺爺。”
葉暮修沒動,看着那隻伸過來的手,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說道:“不好意思。你說你是誰?”
邊震傑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可能是我太唐突了。這件事說來話長,葉先生方不方便進去聊一下?”
葉暮修站在門内,外面有不少雪飄了進來,飄過門口的瓷磚,落在葉暮修的拖鞋上,瞬間就化了。
葉暮修遲遲沒有動靜,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葉先生?”
葉暮修看了他一眼,老人的眼睛很幹淨,一點渾濁的感覺都沒有,眉毛很利落非常的濃,從這樣一副眉眼中,就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一定有着一副好皮囊的。
葉暮修緩了一下神色,并沒有邀請他們進去的意思,他露出了标準的商業微笑:“我想你弄錯了,我們家邊生的父親,是個孤兒。所以不會有所謂的爺爺存在。”說完轉身打算閉門謝客。
誰知邊震傑伸手虛虛地攔了一下:“請稍等一下。”
他神色毫無變化,隻是招了招手,另外一個人老人就遞過來一樣東西:“雖然這樣做很不好,我其實已經派人跟了邊生一段時間了,這是我去做的親子鑒定,你可以看看。”說完,一張紙就遞了過來。
葉暮修的視線晃悠悠地落在那張紙上,他不敢細看,卻也抓住了關鍵的幾個字。他靜靜站着,像是要石化了。
跟了邊生一段時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接送的時候我居然沒有感覺到?邊生也沒察覺到嗎?
過了幾分鐘,葉暮修才擡腳,張姨很有眼力見地去了廚房,葉暮修艱難地側了側身子,忍着情緒說道:“請進。”
老人很紳士地點了點頭:“打擾了。”
葉暮修帶着他們來到客廳,機械般地扭頭對着廚房說道:“張姨煮一壺茶過來。”
三個人,兩個坐着,一個恭敬地站在一邊。
邊震傑沒有過多的鋪墊:“這件事說出來,其實有點丢臉。追究源頭,其實都是我的錯,是我太年輕,導緻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葉暮修僵硬地坐在一邊,當他在門口看到那張親子鑒定的時候,他就知道,所有的事情會開始變得複雜,而眼前這個老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肯定是有原因的。
邊震傑見葉暮修沒什麼反應,繼續說道:“年少的時候愛上了一個人,她溫柔、善良。在我心裡,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原本我和她應該談一場不錯的戀愛,然後結婚領證的。”他頓了頓,張姨從廚房了走了出來,把泡好的紅茶放在茶桌上。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勇氣。我不敢背叛家族的聯姻。我一邊周旋在父親給我安排的張家小姐上,一邊舍不得和她分開,我在想一個權宜之策,我以為隻要她懷孕了,我的父親就會妥。可是,我沒想到我的父親是個利益至上的人。他一定要讓我把孩子打掉,并且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敲定了我和張家小姐的婚禮。我不知道這個事情是怎麼傳到她的耳朵裡的,等我去找她的時候,她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說到這裡張震傑紅了眼睛,那壺紅茶還飄着熱氣,散發出了茶味的清香。
“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徹底消失的,現在想來,如果一個人心灰意冷,想躲你,你是怎麼都找不到的,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葉暮修故作鎮定的倒了一杯茶,并沒有喝,他看向邊震傑終于給了他一個反應:“然後呢?”
“然後我第一次反抗了家人,我要是早點表現出自己的決心可能她就不會走了。”
“你做了什麼?”
“我結紮了。”邊震傑說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淡,眉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和,“我拒絕了結婚,并且永絕了後路。邊家後代隻剩下一個,那就是她肚子裡那個。”
邊震傑:“半年前我父親去世了。他在去世前,才告訴我……”他語氣微變,“她生下邊顧南沒多久,就去世了。孩子憑空消失,誰都沒有找到。可能她恨極了我吧,所以才會把我們最後聯系的紐帶藏得那麼好。”
他輕咳了幾下,以此來掩蓋住自己的變調了的語氣。
“可我沒有想到,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我甚至都沒有好好抱過他,好好向他道歉。還沒聽過他喊我一聲父親……”邊震傑擡起手微微扶了一下額頭,又緩緩放下,“不過好在……好在,還有邊生,好在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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