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張啟山從内堂走了出來,一身缟素孝服面色陰沉。“佛爺···”怎麼好端端的竟跑了出來!齊桓想攔住他,伸出手正想拉其衣袖,卻被那人有意避過,一手抓了個空。“果然是你!”尹秋山當即便要開槍,張啟山卻上前一步,說道:“他人道我張啟山命負兇獸,命中注定無妻無子。”他看向尹新月的靈柩,難免一陣悲痛湧上心頭,“可我與新月兩情相悅,那些閑言碎語,不過當做笑話罷了,如今看來···”他向前邁進一步,指尖小心翼翼的觸碰着那棺木,随後突然單膝跪地,“張啟山在此立誓!此生隻有尹寒一人,若有違背便令我。”那言語中盡是決絕,齊桓的手僵持在原地,幸而無人注意到他的異常。“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佛···”那句佛爺止于口中,幸而張尹二人的動向吸引了衆人的視線,無人注意到齊桓的異常,他将自己埋入人群之中,靜靜地望着那人情真意切的獨白,隻不過不是對他的。“張尹氏··”或許自己是做錯了···“生為張家人,死為張家魂!”那人生時便搶不過,如今她死了,恐怕··這一輩子。“明日下葬,我夫妻二人生未同衾死同穴!若一日我不幸身亡,便将我與夫人合葬。”今日吹得是北風嗎?他看着那飄蕩在空中的白绫,張開口無聲的說了句:“怎麼這般涼···”他抱緊了胳膊直打顫,這北風吹得人心都是涼的。尹新月屍體的歸屬,引得尹張二人拔刀相向,他聽不見看不見,也不想聽不想看。獨自一人走出了張府大門,來時意氣風發,去時心如死灰,這是報應嗎?早早奪了她一個月壽命的報應,我老爹總說人不能自私缺德,看看叫你不聽話。“你赢了。”他看向上空那陰雲密布之處悲涼一笑,“尹新月。” 直男佛爺x毒蛇八爺張府之内一片混亂,那北平尹秋山終是擰不過長沙地頭霸主,被張家親兵連着尹家奴仆一衆都“請了”出去,那鐵門之内的靈堂前,張啟山長跪不起,十幾個親兵守住了大門,防止尹家奴仆強行破門而入。“張啟山你開門!”他不斷地推打着鐵門,任由那冰冷的鐵尖滑破手心,“把她還給我!我的新月!”此時他早已不是新月飯店的大老闆,不是北平的一方大佬,而是一個失去女兒的蒼老父親。明明是一樁喜事,卻弄得無法收場,人死的不明不白,如今連屍體都無法回到故土,我可憐的新月!張啟山你好狠的心!他看着那諾大的宅邸,緊閉的大鐵門,門内的士兵與門外的奴仆互相抗衡,無盡的悔恨、憎惡與怒火将他吞噬,“我定要你血債血償!”他放棄了強行開門,一雙眼死死地盯在張啟山的身上。新月,爸爸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會令他生不如死!為你報仇!張府衆人見尹家人紛紛離去,這才放下心來,張日山顧忌那尹家人的槍火,如今總算緩了一口氣。“佛爺··”他看着日漸消沉無比的佛爺,當真是于心不忍,如今恐怕也無法招待寒暄一衆來客,幹脆将他們一一送出了門。“二爺,今日多謝。”“無妨。”這人走茶涼倒也冷清,忙碌了一個時辰,總算将來客送走,不禁揉捏着肩膀抱怨道:“八爺跑哪去了?”他口中雖念叨着八爺不仗義,可也知曉往日那人最靠譜不過,不過怎麼沒了人影。始終放心不下,幹脆逮住一個守門親兵,便問道:“見到八爺了嗎?”“報告,八爺早早就回去了。“早就回去···”右眼皮突然跳個沒完,弄得他沒由來的一陣心慌,這般的反常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他淡然自若的掩飾住自己的憂心,可心中卻不停的打鼓七上八下的。“我知道了,你繼續吧。”“是!”他記得八爺說過一句左眼跳什麼···右眼什麼,該不會是真有事吧?不對!我張家人怎能如此迷信,興許是跟八爺待久了被傳染了···罷了罷了,還是快安頓好佛爺,再去尋八爺吧,省的心神不甯。“這已過午時。”“佛爺,您吃點東西···”管家上了年紀,見慣了陰陽兩隔手難牽,佛爺對夫人用情極深,如今不吃不喝行屍走肉,也屬人之常情,可折騰歸折騰總得有個度呀!他與丫鬟一左一右的端着四菜一湯,生怕張啟山再這麼折騰下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此時日本人再趁虛而入,恐怕長沙難保呀!見張日山送别賓客回來,便趕忙攔住他悄聲說道:“副官,快勸勸佛爺吧,你看看這!”他指着那涼了的羹飯,面上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張日山倒是習以為常,接過那丫鬟手中的飯菜,眼神示意他倆先下去。管家這才放下心來,同一大幫子下人去各司其職,院中靈堂隻留張日山與張啟山二人。他看着面前這個不悲不喜的大活人,頓時覺得如負重擔,大氣都不敢出。這個堂哥與自己一起長大,年少時身邊死個狼狗兒都得難過半年,如今一個大活人走了,還是他夫人我堂嫂,不把自己弄個半死不活才怪。“佛···”“放下。”二人無話可說,他隻能放下食盤,節哀順變的話說了太多聽了太多,張日山也不想再多嘴,他同佛爺一起跪在靈堂前,問了句:“堂哥,明日下葬?”良久無人回應,張啟山直直的看向前方,那是尹新月的照片,整個人似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堂哥?”張日山不好再多言,他這眼皮跳個沒完,心系八爺難以放下,隻得悄然離去,半步沒邁出大門就倒了回來,真怕佛爺悲痛成疾,靈機一動想出了個馊主意。“把這杯茶端過去。”“是。”“等等!“他攔住小厮,轉念一想為保萬無一失,還是小心為妙,“叫服侍夫人的小環來。”“是。”那披麻戴孝的丫鬟小環哭腫了眼,張日山硬塞給了她一杯茶,以命令的語氣說道:“佛爺幾日未曾進食,你就說這茶葉是夫人前幾日特意買的,明白我的意思?”“明白。”“嗯。”他又命廚房端來一盤素菜,都是佛爺往日愛吃的,悄悄撒了白色的粉末,随後轉交給小厮,說道:“你們去吧。”見那二人前去當說客奉茶端菜,不管他吃幾口喝幾口,反正吃多了管飽,喝一口就倒,昏睡過去又不費體力,不中招我就一會敲暈他,這主意真好!把自己的一顆心放在肚子裡,這才一路狂奔去了齊府。 直男佛爺x毒蛇八爺“這大冷天兒的,也沒個客人···”小滿嘴裡嘟囔着沒法開張,一手拿着掃帚清掃大門前的落葉,十指凍得泛紅,老遠便聽見了腳步聲,面前出現一雙鴉青素緞鞋面,一擡頭原是自家八爺。“八爺,我的親爺爺呀,你可吓死我了!”他半是埋怨半開玩笑的說着,卻見往日随和可親的八爺,今日冷着臉蒼白着面,就連走到人身邊的空氣,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與輕微的苦澀。直覺告訴他,八爺不對勁!哪怕是當年有人鬧事砸場子,日本人上門綁人,也未有過如此神态,“八爺···”試探性的跟在齊桓身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擾了他。正當他擔憂不已之時,八爺卻停下了步子。“小滿···”“哎,我在,”他的聲音透露出一陣疲憊,又半晌不語,單手握拳在胸前,似是在思考着什麼,随後才問了句:“你跟了我多久了?”他掰着手指小心翼翼數着,生怕此時驚擾了八爺,“七歲來了齊家,如今··九年了。”期待着八爺的下一句話,心中好奇怎麼問起這個,卻遲遲等不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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