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郁走在前面,擡起右手,手心朝外擱在額頭上,過了會兒回他,隻答了第一個問題:“有事。”
……
林清溪并不抗拒排斥醫院,她小時候經常和母親一起來,家裡有時過分冷清了,她那時候看不懂來往人臉上的情緒,仰着頭看也太累。
所以隻是被母親牽着手四處走着,目之所及隻能看見人的腿了,或跑或走,或疾或徐,像交叉立着的雙木筷,快出重疊的影子。
醫院裡的聲音豐富,到處是擁擠的人,她那時第一次覺得世界很熱鬧。
這種熱鬧是極度諷刺的。
推開病房門,鼻間充斥消毒水的氣味和一股難以言說的,彌漫在空氣中近乎冷漠得過分的氣味。
林清溪擡眼掃視一圈,林瑤母女都在,還有林瑤母親的兩個弟弟及年邁的父母。
圍在病床前的人都轉頭望着進來的她,眼神是陌生的,又帶着點生澀的熱情。
“這是清溪吧,你爸爸一直在念你名字呀。”
林清溪心裡升起很古怪的感覺,仿佛她走進的是另個家庭,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她的父親。
她走近了,将包擱在一邊,那種奇異的空虛還在放大,好像在蠶食着她的感官,蠶食到她望着病床上阖眼的虛弱的中年男人時,隻遲鈍地感受到一絲絲微不可察的澀意。
呼吸面罩很大,凸起的半球透明罩上,随着人重重的呼吸,白霧散了又重新聚起。
林瑤的兩個舅舅先提出離開,西裝革履,看背影當是事業有成的男人。他們都在林父的公司工作,職務不能算上管理層,卻也足夠光鮮亮麗了。
再是林瑤的外祖父母。當年林父再婚,送了套房子給老人家養老,閑時會到林父這裡幫忙照顧林瑤和林清溪。
最後病房裡隻剩下她和林瑤了,兩人隔着病床面對面坐着。
“我一直都覺得爸爸很疼你,好像我們兩個裡面,他隻喜歡你,”林瑤眼睛紅腫的,大波浪沒時間打理,有些亂了,“我好不容易回趟家,他就一直在我面前念叨,清溪怎麼怎麼樣,清溪怎麼怎麼樣,翻來覆去那些話,我都快能背下來了。”
林清溪右手摸到另隻手的小拇指,上面的指甲油塗到一半,亮閃的依舊好看。
“小時候也是,分明我們兩個人打架,媽媽每次都罵我,說我不懂事,一點不像個女孩子,爸爸也要講我,叫我讓着你,”她說着抽泣起來,“憑什麼啊,我不服氣啊,所以我就變本加厲跟你對着幹,什麼亂七八糟的方法,隻要能讓你不舒服,我都要做。”
電子儀器運作時發出嘀嘀的聲響,每聲都拉扯的很長,像心跳一樣平穩。
“媽媽說你很可憐,說我們家對不起你。但你看起來好像不需要我們的同情,你可以毫不留情面的因為我和我媽做了一點讓你覺得不舒心的事情,就大發脾氣,我剛開始的示弱讨好你也假裝看不見。這麼多年了,你對我的不公平是不是可以抵消掉我和我媽對你的不公平呢?”
“林清溪,爸爸說過,我們可以是一家人的啊……”
林瑤說了這麼長一段,她是該做些表示的,然而思想慢了半拍,表情呈現出一種苦澀的笑來。
林清溪說的很輕緩,用盡了氣力:“做不到。”
三個字,便是對以上言語的全部表示。
第30章Chapter30
那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隻記得是個陰天,灰蒙蒙地飄着慘淡的煙絮一般的雲。
語文老師布置家庭作業,要和父母一起畫張手抄報。
林清溪趴在大書桌上,木椅太高,她的雙腿懸着,在空中一點一點地輕晃。鉛筆起草稿,再上黑色勾線。
多層書架在桌子盡頭,她伸長了手臂也不能夠到,于是踩着椅子,半跪在桌沿,好不容易拿到立着的那盒水彩。
她挑出了幾支顔色,推門小跑到客廳,見到母親面向陽台站着,披件玫紅色的薄毯,一縷灰白色的輕煙,從她搭在左臂上的兩指夾住的香煙飄出,分明是不相容的突兀的色彩,卻仿佛籠住了她母親的纖瘦的身體,要一齊消失。
林清溪站在那裡,沒有靠近,遠遠地叫了她一聲。
她回過頭來,目光往下落,滞了瞬,掐滅手裡的煙,邊走着邊詢問:“怎麼了?”
“作業,”林清溪揮揮手裡的素描紙,黑白的,還沒有上色,“老師說要一起畫。”
客廳連通着陽台的推拉門敞開,灌風進來。
林清溪望着她母親推上那扇門,微揚起的長發落下,她走近了,半蹲下,視線和林清溪齊平。
腕上電話線一樣的發圈讓她摘下來,她雙手越到林清溪後腦勺,攏了攏兩邊的發,紮了個馬尾,末了拍了拍林清溪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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