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道:&ldo;該讓孫郎領軍助戰,前去走一遭?&rdo;麒麟心裡卻想到另一個人,片刻後歎道:&ldo;袁術的兵好退,曹操那邊才是最大的麻煩。&rdo;數月前,正是袁術攻陷長安,曹操将天子帶到許昌的時間點。曹操定居許昌,傳人接來老父曹嵩安養天年。孰料曹嵩一行人過徐州時,陶謙部下張闿見曹家車隊财富,起了殺人越貨之心,可憐曹嵩一家四十七口,在徐州境内盡數死于非命。周瑜道:&ldo;曹孟德想必深明大義,陶謙既已病死,當不會遷怒于無辜百姓&rdo;麒麟道:&ldo;難說得很呢,曹操這家夥我打過交道,比你清楚,你等着看,說不定他要屠了徐州全城來祭他的父親。&rdo;麒麟的洩漏天機到此結束,孫權倒有八成聽不懂二人對答,隻埋頭繼續鬼畫符,周瑜卻陷入了漫長的思考之中。前門梆子敲過三下,近午時,下人前來換過爐内熏香,撤去冷茶換了熱水,孫權接過布巾擦手,周瑜喝了口茶,忽道:&ldo;傳管事。&rdo;少頃管事來了,周瑜吩咐道:&ldo;方才奉茶那人,拖到院子裡打十棍,攆出去。&rdo;丫鬟面如土色,不知自己犯了何事,麒麟卻道:&ldo;算了,她多半隻是忘了。&rdo;周瑜峻聲道:&ldo;麒麟先生是府内上賓,如此怠慢,誰教你們的規矩!?&rdo;麒麟手邊一杯冷茶,放了許久未曾動過,府内下人來換茶時對他視而不見,周瑜喝了一口茶,便發現麒麟被怠慢了。周瑜又連那管事也訓了一通,而後道:&ldo;你房内每夜生火不曾?&rdo;麒麟笑答:&ldo;有,平時很周到,教訓幾句算了,别打。&rdo;周瑜令管事将府中上下人叫了出來,通傳道:&ldo;既有麒麟先生求情,便不責打,着其回家去罷。&rdo;府裡人頭次見到周瑜發火責人,各個戰戰兢兢,不敢應聲。麒麟道:&ldo;對我倒是沒關系,以後有謀臣武将來投,就不能這樣了。&rdo;周瑜點頭道:&ldo;正是這麼想,伯符大大咧咧,日間不在府裡,有何不周到的地方,你無需擔待,對我明言就是。&rdo;麒麟開玩笑道:&ldo;你倆哪像手足,聽這話,更像是他賢内助。&rdo;周瑜負手行至廊下,站于麒麟身側,八尺男兒雖着華服錦繡,卻不失儒将風範。&ldo;董仲舒有言三綱五常: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rdo;&ldo;究其本源,君與相,便如夫與妻,如此說來,又有何不可?&rdo;周瑜莞爾摸了摸孫權的頭:&ldo;你父早死,長兄如父,說到底你也是要聽伯符的。&rdo;麒麟心中一動,忽然對周瑜這話頗有感觸,君臣之間的關系,于曆史所看,不正與夫妻從屬相似麼?不管是周瑜之于孫策、還是諸葛亮之于劉備、抑或是荀彧之于曹操,為相者殚精竭慮,幾乎為各自認定的主公付出一生,從無怨言。想到呂布,麒麟心情又十分複雜,歎了口氣。周瑜知道麒麟心内所想,并不插話。麒麟煞有介事道:&ldo;所以你倆都是孫策那大猴子的媳婦兒,大老婆帶小老婆。&rdo;周瑜笑了起來:&ldo;你也曾是溫侯的妻,惜所托非人,如今被休了,便要到江東來另覓佳配不成?&rdo;麒麟樂不可支道:&ldo;自己收着,對你家大猴子沒興趣……&rdo;正吵嚷時,孫策已完了早間瑣事,回府用午飯,接了周瑜遞來熱巾擦臉,一面問:&ldo;什麼佳配?&rdo;周瑜道:&ldo;沒什麼,開飯,方才我趕了個人。&rdo;說話間午飯擺上,各占一席,孫權身邊又有人伺候着,周瑜将攆走下人之事說了,孫策便道:&ldo;正該如此。&rdo;周瑜道:&ldo;原是你府上,從吳郡跟過來的人。&rdo;孫策&ldo;嗨&rdo;一聲:&ldo;分什麼你府上的人我府上的人。&rdo;周瑜笑了笑,道:&ldo;那成。&rdo;孫策點頭道:&ldo;知你有計較。&rdo;又朝麒麟道:&ldo;麒麟,吃,莫往心裡去。&rdo;兩杯小酒下肚,孫策臉上微紅,忽想到一事,朝周瑜道:&ldo;我母今日相中了兩個姑娘。&rdo;周瑜眉頭微一動,道:&ldo;送進府裡當丫鬟?&rdo;孫策大笑道:&ldo;别人可是……&rdo;&ldo;喬老的女兒。&rdo;麒麟一抹嘴道。孫策一拍大腿,道:&ldo;你見過?長得如何?&rdo;麒麟道:&ldo;沒見過,吃飽了,你們慢用。&rdo;孫策道:&ldo;不不,麒麟你留下來,這事得請你參詳。孫權,你吃完就到房裡去。&rdo;麒麟道:&ldo;娶媳婦的事自己商量,我是客人,參詳什麼?&rdo;麒麟客居多日,雖與孫周二人熟絡,卻終究是客卿,自知不該亂出主意。遂道:&ldo;孫權來猜字。&rdo;周瑜尚且一頭霧水,孫策喝了酒,開始喋喋不休,扯着周瑜說個沒完。&ldo;你兩個哥哥都要娶媳婦了,嫂子可是美人兒。&rdo;麒麟手裡捏着枝毛筆,随手亂轉,墨迹灑了孫權一臉。孫權倒也不介意,拿筆來畫麒麟,倆人畫來畫去,孫權道:&ldo;橋……老?&rdo;麒麟點了點頭:&ldo;這叫連襟之誼,再過段時間,我就得回中原了,不能老在你家做客,教你幾首後人的詩,先猜謎,來。&rdo;同一時間,小沛。呂布:&ldo;……&rdo;陳宮:&ldo;……&rdo;呂布:&ldo;陳公台,麒麟還沒有回來。&rdo;陳宮:&ldo;主公稍安勿躁,目前我們的最大敵人是袁術而非曹操,前幾次交戰,主公不聽勸告……&rdo;呂布怒道:&ldo;夠了!再給你們一月時間,你!高順!當初是你們私自退兵的!再尋不見人,全綁在一處斬了!&rdo;&ldo;貂蟬呢。&rdo;呂布充滿戾氣地轉頭尋,不見貂蟬。&ldo;貂蟬……應甘夫人之邀,到徐州城做客。&rdo;張遼戰戰兢兢道。呂布傷好了,倚在榻上,隻覺心裡說不出的不踏實,片刻後道:&ldo;一月後,再尋不見人,死活随他去罷。&rdo;說畢重重出了口氣,眼眶略有點發紅,那個每天在帳内笑嘻嘻,令人生不出半點火氣的小子,竟似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什麼也沒有留下,恍若過客,來時隻身一人,走時不留痕迹,呂布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個夢,麒麟不過是夢裡昭示未來的一個鬼魂。拟密信屈不戰之兵翌年春,議定孫策娶大喬,周瑜娶小喬,結為連襟。開春袁術借匈奴人于夫羅兵馬,攻伐九江,破九江郡,絞死揚州刺史陳溫,意氣風發,一時無兩。然而麒麟知道得很清楚,袁術很快就要倒台了。孫策接到袁術诏令,命其出兵相助,麒麟獻計委婉推辭,與周瑜默契地結為同一陣線,二人聯合說動了孫策。孫策道:&ldo;袁術許諾,一旦九江得手,将任命我為九江太守,多一塊地方不好?&rdo;麒麟哂道:&ldo;他不會兌現的,不相信你走着瞧。&rdo;周瑜哂道:&ldo;長遠目标乃是江東,區區九江,何必争在這一時?你的大敵正是袁術,此人不久後便将天怒人怨,觸忤天下,兵馬分散後正值各個擊破,犯不着此時将手下兵士帶去送死,與陳溫硬拼。&rdo;孫策将信将疑,十日後傳來消息,孫策堂兄孫贲随袁術出兵,九江一得手,袁術便背信棄義,将其趕回丹陽。孫贲灰頭土臉,軍隊折損近半,孫策則招兵買馬,一家坐大,如日中天。是年三月,孫策、周瑜各自完婚。冰雪初融,麒麟坐在廊前,脖間圍着孫策的紅披風,周瑜手持一把剪刀,對着院牆上挂的圖樣,幫麒麟剪頭發。孫策在一旁指指點點:&ldo;男兒不蓄笄,剪得跟小和尚似的,又不剃光,像什麼樣子?&rdo;麒麟道:&ldo;我喜歡,管我的,啰嗦。&rdo;周瑜嘴角帶笑,道:&ldo;他喜歡,你莫啰嗦。&rdo;孫策攏着袖子,看了片刻,又問:&ldo;你究竟是何處來的?九原人沒有這般習俗。&rdo;麒麟笑道:&ldo;九原人沒有,我有,千金難買我高興。&rdo;周瑜莞爾。孫策得閑一日,回了後院便與周瑜麒麟聊天,活像忙完手頭活計回家的猴頭,尋妻妾打趣,又道:&ldo;晚上就得成婚了,公瑾給哥也修修。&rdo;周瑜眉頭微蹙,&ldo;嗯&rdo;了一聲,當日下午,周瑜先是給麒麟剪了頭發、又取來小刀,沾了水,讓孫策坐定,為其刮臉。一院春來花開,煦日暖照,孫策眯着眼,任由周瑜指間刀鋒在俊臉畔摩挲,舒服得直哼哼。&ldo;好了。&rdo;周瑜遺憾地說:&ldo;到我了,還是傳個師傅來修罷,免得你倆亂來。&rdo;&ldo;嗨‐‐!用什麼師傅!我來!&rdo;&ldo;我來我來!&rdo;麒麟與孫策把周瑜按得坐下,開始搶刀子,周瑜怒道:&ldo;當心割破了手!&rdo;孫策搶赢了,嘿嘿地狡猾笑,拽着刀子比劃來比劃去,手指又不安分,在周瑜臉上捏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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