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演聲音嘶啞,祝雲璟打量了兩眼他身上的傷,問道:“蒼戎國兩年前才兵敗,三十萬精銳兵馬幾乎全滅,他們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恢複元氣,還敢再來挑釁我大衍的?”“這五萬人是他們國内最後的兵力了,幾乎全部的青壯年都被推上了戰場,又在周邊小國抓來了上萬壯丁,他們與玉真人勾結,背後還有極北邊番邦人的支持,來勢洶洶,本就是打着搶着多少是多少的主意。”祝雲璟皺眉:“軍報呈上朝廷後為何遲遲未有動靜?”姜演疲憊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京中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何這麼多日一點消息都沒有。祝雲璟又問:“若是朝廷的援軍遲遲不來,這最後一萬人能撐到賀懷翎的大軍回來嗎?”“……十日下來我方死傷慘重,敵軍是攻城一方,傷亡人數比我們隻多不少,這兩日他們的攻勢明顯放緩了下來。”祝雲璟道:“有扈陽城這個糧倉在,隻要我們能守住關口,即便被圍個一年半載都不是問題,何況賀懷翎最多再有二十日就會回來,且扈陽城内還有兩千守兵,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退守扈陽城。”“可是……”“如今你身受重傷起不了身,還能領兵嗎?”祝雲璟問姜演。姜演沉默,祝雲璟道:“你這個主帥倒下了必然軍心潰散,我是賀懷翎的夫人,若是我留下來,至少那些依舊在城牆上浴血抵抗的士兵心念能堅定一些。”“可您也是……”祝雲璟打斷他:“我并非不在意我這條命,隻是眼下情形看起來并沒有到絕境,二十天而已,很快的,萬一真有那麼倒黴,到了危急關頭,我會把元寶先送走。”頓了頓,祝雲璟放低了聲音,一聲歎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已不是皇太子,哪怕陛下廢了我要殺我,可我仍是祝家人,這天下這江山是祝家的,我骨子裡留着祝家的血,這是改名換姓也變不了的,我沒法眼睜睜地看着兵臨城下卻無動于衷,甚至倉皇出逃。”姜演的嘴巴動了動,終究再說不出勸阻的話來:“我明白了,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聽從您的調令,殿下……您萬事小心。”守關之戰祝雲璟走上關口的城牆,一場戰事剛剛結束,城牆之上鮮血遍染,到處是殘肢斷臂,兵卒們正在收拾遍地狼藉,将同袍的屍體擡下去,受了傷的就地醫治。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在默不作聲地重複做着相同的事情,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卻沒有一個人懈怠、退縮。祝雲璟站在城頭上,這是他第二次站在這裡,看到的卻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廣闊的大地上殘屍遍野、血染成河,破裂的軍旗随意地倒在屍山旁,已被鮮血浸透,夜色之下是一片叫人幾欲窒息的死寂,唯有獵獵風聲,不斷咆哮着,有如瀕死的絕望呐喊與哀鳴。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翻湧,祝雲璟輕眯起眼睛,久久凝視着前方。連着十日不斷發起攻勢,蒼戎人死傷慘重,第十一日時,終于歇戰了一日,未再組織進攻,茕關守軍也總算得以喘口氣。這一日京城的消息終于傳回,卻是叫所有人都未料到的石破天驚的大消息,豫王祝雲珣與賀家連同京衛軍統領突然起事,京衛軍包圍了皇城挾持了皇帝欲行逼宮之事,後被京南大營總兵安樂侯世子梁祯帶兵強行鎮壓,如今祝雲珣與賀家滿門皆已下了大獄,京城全城戒嚴,這一消息也是延遲了好幾日才從京中傳出。來報信的是賀懷翎留在京中的親信,聽聞禀報,祝雲璟雙瞳驟然一縮,問道:“瑞王安否?”“瑞王殿下無礙,并未被波及其中。”祝雲璟心下稍定:“那定遠侯府呢?”“二公子在出事前已獲悉消息,先一步進宮禀報了陛下,侯府因此并未受到牽連,暫時應該無恙。”這人說的二公子是賀懷翎才十二歲的小弟弟,也虧得他機靈,回賀府給長輩請安時偶然發現了端倪,大義滅親先一步将事情禀報了皇帝,昭陽帝将計就計演了出戲,順勢将祝雲珣與他背後的黨羽一網打盡,若非如此,一旦事發,定遠侯府必會被牽連進這謀反的大罪裡,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辯。連祝雲璟都沒想到祝雲珣他當真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行逼宮之事,或許是之前他們截兵部糧饷一事被揭露出來,他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不得不破釜沉舟,但到底他的運氣還是差了點。“……陛下被他們挾持,可有受傷?”“并未,陛下事先就已安排好,隻是做戲給他們看而已,并不曾受傷。”祝雲璟垂眸,心緒難甯,難怪之前呈到京中的奏報遲遲未有回應,京中出了這樣的大事,哪裡還有空顧及這邊關的戰事。“如今京中亂成一團,陛下雖未受傷卻又病倒了,梁世子帶兵在城中到處抄家抓人,京中人人自危,恐怕短時間内是顧不上這邊了。”來人說道,算是印證了祝雲璟的猜測。“……我知道了。”停戰三日後,蒼戎軍卷土重來,敵軍進攻的号角聲一響起,關口城牆上便進入了全面警戒狀态,訓練有素的兵卒們迅速就位,披堅執銳,緊盯着城牆之下不斷逼近的蒼戎軍。祝雲璟在人群最後方,雖被姜演的部下極力勸阻,他還是上來了,要親眼看一看。炮火連天中,不斷有敵軍攻上前來,試圖用各種方式攀上城牆,後人踩着前人的屍體,無所畏懼地一往直前,城牆上的守軍亦殺紅了眼,不顧一切地與之厮殺,奮力地将爬上城頭來的敵軍挑下去,剛剛幹了不過兩日的灰青色牆磚再次被鮮血染紅,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顔色。祝雲璟眸色漸冷,握緊了手中的劍,問身邊的人:“為何這些夷人也會有這般精良的火炮,他們從哪裡弄來的?”這扈陽城的商人即便敢賣鐵器火藥給他們,這樣的大型火炮依舊太顯眼了,要運出關幾無可能。在震天的轟隆聲響中,腳下的城牆都仿佛顫了幾顫,若非這關口的城牆堅固無比,敵軍的炮兵又不敢靠得太近,牆上怕是早已被轟開了口子。身旁的一個将領回道:“據探子報,怕是從那些番邦人那裡買來的,正因為有了這個倚仗,他們才敢來茕關口挑釁。”祝雲璟的神色更冷,隻見敵軍的沖鋒軍中突然沖出一将帥打扮的高大男人,迎着箭林彈雨縱馬疾馳而來,于高速奔跑的馬背上不慌不亂地搭箭拉弓,連着三箭射出,城牆上立時便有人中箭栽了下去,馬背上的男人得意地哈哈一笑,絲毫不畏懼城牆上的守軍追着他而去的炮火和箭雨,調轉馬頭毫發無傷地縱馬而去,一來一去,如入無人之地。“他是什麼人?”祝雲璟冷聲問道。“那人就是蒼戎的新汗王,不但親上前線,還時常故意挑釁,縱馬至城門下放箭,”對方咬牙切齒道,“姜參将肩上的箭傷就是拜他所賜。”難怪姜演那樣的人都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祝雲璟總算是見識了,他敢這麼隻身縱馬過來,既是挑釁,亦是為了鼓舞蒼戎軍的士氣,偏偏城牆上的守軍就是拿他沒轍,即便所有人都将箭頭對準了他,能傷到他的卻一個都沒有。戰事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蒼戎軍人多勢衆,但城牆上的守軍占據着位置優勢,城門始終難以攻破,一輪又一輪地進攻中,不斷有人倒下,這樣的厮殺仿佛永無止境。當天邊的夕陽隻剩下最後一抹殘血餘晖,蒼戎軍終于停止了攻勢,有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隻留下城牆下的遍地屍山血海,混着血腥的硝煙味彌漫在春日微涼的風中,久久不散。當日夜裡,東北部的消息傳回,丢失的城池隻剩下最後一座還在負隅頑抗,不出三日便能攻破,最多再有十五日,援軍必能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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