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陳佳文,那時候曉梅問她要不要把地址給他的時候,她還很猶豫。現在,她真的很想有一個曾經的人能和她說說話,告别這暗無天日的生活。她看着飄飄灑灑的雪花,想着從前這個時候薛二菊早早就給她準備好了棉褲棉襖。當時她還嫌做的不好看,不能将自己的身量襯托出來,總是到冷的不行的時候才穿上。而何露總是羨慕的看着她的新衣裳,連摸上一摸也不敢。這曾經的一切都像夢一樣,如果給她重來的機會,她希望……在何露還沒有變得聰明的時候,就把她弄殘,讓她不能再生這麼多事。還有羅家,也不知道看上何露哪裡了?要不是他們,何露未必能掀的起大風浪。“行了,打好水就趕緊休息吧。這天越來越冷了,可别感冒了,咱們鐵姑娘可不養廢人。”隊長說完就自己回屋了。何雪的心思動了動,要是她病的起不來身,是不是就有機會回去了?得好好籌劃籌劃,之前她生病的時候隊長也沒有提過能回家的事,要是……她得的是傳染病呢?陳佳文拿了錢去醫院之後,醫生看着他的腿骨,歎息一聲:“你這骨頭是誰給接的?都長歪了,就是打斷了重接也就這個樣子了,還得多受好多罪。關鍵是費用挺多的!就這麼着吧,以後拄個拐慢慢走路,也沒有事。”“那……我下面呢?”“這個啊……現在的技術還做不到,但是人生還有很多的追求,你一定要看的開。”哪裡有說的這麼輕松,陳佳文也知道醫生說的在理,隻是痛恨他爹娘不給他看病。就連醫院也治不好,他失望的走出去。還以為最起碼能改善一些呢,現在也不知道爹娘在哪裡,他索性不回家,學着他爹去打了壺酒。酒是好東西啊,能一醉解千愁。他迷迷糊糊的想起來何雪這個白月光,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越是無能,越是頹廢,他越想得到何雪來證明自己。當時曉梅給了他地址的,也不知道他給放在哪裡了。☆、54陳佳文蹒跚着腳步終于走到了家裡,鄰居見他們父子倆都是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親娘也被警察給抓起來了,好好的一個家算是敗了,心裡可惜不已。别說娶媳婦了,就是從别的地方買媳婦過來也沒用,一身的毛病的不說,還不能人道。啧啧啧。真是世事無常!這些同情夾着嘲笑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舒服,除了狠狠的瞪瞪眼睛之外,他絲毫做不了别的。在别人看來,他就是個跳梁的小醜。這些人,從前哪個不說他有出息,以後是考大學的料。才過了多久,都一個個看不起他。真是讓人有火也發不出。他氣的把桌子椅子全都推到,家裡一個人也沒了。要這些東西幹什麼?還不如改天全都拉到廢品站,換成錢。等終于翻箱倒櫃的找到何雪的地址,他激動的拿起筆,發現手抖的厲害。他氣的把筆扔出去,頹廢的靠在牆上,家裡一片寂靜。~~~~~~~~~~~~~~~~~~~~~~何露和羅天亮圍在火爐旁,兩個人都有點沉默。狗子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了,遠處偶爾傳來狗叫聲,小黃困的不行還睜開眼睛看看,見主人都在又安心的閉上。除了這些,世界好像靜的都能聽見雪落在地上的聲音。讓人心裡除了平靜之外,就是希望。這麼好的意境,可惜沒有炸雞和可樂。爐子上的壺開了,羅天亮給她倒了一杯,“快去睡吧。明兒給你弄點煤球,咱就不燒這樹枝子了。”“……羅天亮,你不說說是怎麼回事嗎?”羅天亮見何露這麼緊繃,嘴角揚了揚:“天不早了,趕緊睡吧,明天告訴你!”何露根本不相信明天還會告訴她,畢竟這個人老奸巨猾,沒有信譽而言。但是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讓她不好追問下去,就好像……她也在害怕似的。她怕什麼?怕羅天亮的身份不能讓自己接受?迷迷糊糊的被羅天亮推着去睡覺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家裡已經沒有一個人。她就知道會這樣。但同時也松了口氣。地上的雪已經被掃的幹幹淨淨的,院子裡其他高高的地方還留着一點潔白的雪。何露手捧了一點,嘗了起來。是甜的,還沒有污染的雪。好不容易就她一個人,她從糧庫裡拿出來幾塊生肉給狗子。狗子看見肉的神情都變了,天天吃粗糧狗子也受不了。“小黃小雜,知道誰是你們的主人了呗?以後要是再認不清的話,就别怪我……哼嗯哼,不給你們吃肉了。”她□□了一會兒狗子,在糧庫裡又好生呆了一會兒。這一段日子不進來,感覺陌生了很多。尤其是,那扇大門還是緊緊閉着,從秋天到了冬天,她是一點進展也沒有。也不知道羅和平在信上提到的靠不靠譜。她美美的吃了一頓飯,做了米蒸肉。肉汁的鮮美混進米的清香裡,别有一番風味。如果有荷葉的話,米飯裡又會多了荷葉的清爽甘甜的氣息。生活就應該這樣,沒有打打殺殺,沒有設計陷害,隻好好的種種地做做飯就可以了。也許會有人說這生活難免平淡,但是她向往的就是這種坐看雲卷雲舒的日子。感歎了一會兒,把剩下的飯都放進了糧庫。她又突發奇想,想着多做點壽司這類的米飯團子放在糧庫裡,餓了的時候找個地方就能偷偷的吃了。好主意。趁着沒人,她把米飯蒸熟後抓成飯團,裡面除了豆角之外還多放了點鹹菜。剛剛做完,林大娘就來敲門了,一臉不好意思的說:“昨天晚上孩子鬧了病,折騰的人仰馬翻的,你們家裡出了事也沒有來的及去看看。”何露不複之前的熱情,從一件事上就能看的出一家子的教養。也許林大娘說的是真的,但是她也知道了這一家子是如何貪生怕死,不能多交。她不信,孩子生病需要一大家子不錯眼睛的看着,男人們難道就不能出來說一聲。如果他們昨天出了事的話,她相信今天的林大娘根本不會過來說這麼一下。不過就是看他們毫發無傷,怕他們事後報複或者得不到好處就是了。她客氣的笑了笑:“沒事,就是一點小事,我哥的朋友很快就到了。勞煩大娘了。”林大娘把菜籃子推了推:“這不冬天了,沒啥菜吃。家裡還剩下這麼一點蔥,給你送過來。”何露堅定的拒絕了,“家裡也就我和我哥兩個人,實在是不需要。多謝林大娘了。”東西是小事,關鍵是收了東西的意義就不一樣了。她不顧林大娘有些谄媚的笑容,昨天晚上的事不出多久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要是她不拿出個态度出來,告訴村裡的人她也是個愛憎分明不那麼好糊弄的人,恐怕以後她在村裡就不好立足下去。哪裡都是個小型社會,有階級,有鬥争。何露把袖子上的紅衛兵标志拉了拉,讓林大娘看的清清楚楚,“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大娘我就先進去了。”林大娘嚅動了一下嘴唇,眼睜睜的看着大門在自己眼前關上。回去之後,林大嫂見她把菜籃子提了回來,一臉失望的問:“難道隔壁沒有要了這些?這小姑娘看起來還真是不好糊弄。”“誰說不是啊!連門都沒讓我進去,沒說幾句話就把大門關上了!要不是說敢自己出來住的,能沒有幾分脾氣?可惜咱們倆明白人,我咋生了這麼一個糊塗蛋啊!”林大嫂皺着眉頭給孩子喂奶,這何露可是一出手就是半斤紅糖的人,昨天她就是鬧着和林富同不過,也應該出去。到底是覺得這個女娃本事再大能大到哪裡去?沒想到還是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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