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小時候,滹沱河畔是一片肥沃的大草原,人民安居樂業,你回去後,想必也差不多。你早上走到現在,也有足足一天了,方才吃晚飯的時候,還以為你又出去玩,忘了回家吃飯,正要出去找你,你仲父說&ldo;仲明回唐代去了你們這倆二愣子父子&rdo;,爹才想起這事來。時間不早了,爹先休息,你玩得開心。】呂仲明看得眼眶濕潤,想起小時候,呂布也給自己說過,來了這麼久,竟然忘了并州是父親的故鄉。信件末尾沒有麒麟的補充,還是呂布的字迹。【對了,明天爹和你仲父出去玩,晚飯前不給你寫信了。你爹。】呂仲明:&ldo;……&rdo;明天出去玩明天出去玩明天出去玩……也就是說,至少到明年年底!都沒有信了!天啊‐‐!呂仲明看着手裡的信,差點就要哭出來了,在門口坐了半晌,一時間愁腸百轉,幾乎就要放棄治療了。天空中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雪,呂仲明忽然想出去走走,畢竟自己也在這裡住了數月,若有時間,說不得還得到雁門關下去,看看滹沱河。但現在已是傍晚時分,出城去來不及回來了,就在城中走走罷。突厥軍已撤,雖說李建成率軍奔襲,趕跑了突厥人,然而城裡依舊是經曆了一番戰鬥,不少士兵在城上被射死的,百姓被流箭所傷的,不計其數。隋兵正在打掃戰場,将陣亡将士的屍體搬到空地上。&ldo;呂道長。&rdo;百姓見呂仲明來了,紛紛朝他雙手合十,以示恭敬,那手勢不倫不類,呂仲明也沒糾正,隻是點點頭。&ldo;道長。&rdo;那隋兵統領站在城牆上,朝他道:&ldo;能不能超度一下咱們的将士?&rdo;呂仲明溫和一笑,朝他解釋道:&ldo;佛家講究&lso;超度&rso;,化解罪孽,往生輪回之意。道家不講這個。&rdo;隋兵統領點了點頭,不知兩教區别,呂仲明見城中哭聲四起,一片凄凄慘慘之意,卻道:&ldo;開壇設法,令天官祈福,讓死去之人魂魄歸于天地,護佑後人,是可以的,有香火麼?&rdo;百姓馬上紛紛回家去取香燭,一時間也用不了那麼多,呂仲明沉吟片刻,便取了三柱線香,點起,攏着袖,站在法壇前。&ldo;祭告天地。&rdo;呂仲明沉聲道:&ldo;願為人間消弭兵災禍亂,若有劫數,悉數歸于仲明之身,願人間常年安好,風調雨順,願中土大地國泰民安。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諸天星官,如敕。&rdo;百姓們議論紛紛,看着呂仲明,見其不誦經,不跳大神,便這麼靜靜站着,嘴裡說了幾句話,雪便停了。線香漸漸燃到盡處,晦暗天空下雲霾始開,夕陽的金光從西面投來,照耀了全城,群山灑滿金輝,城内,城外,積雪漸漸消融,無數生命在這片土地下生機勃發。呂仲明笑笑,朝那隋兵統領抱拳,統領點頭,呂仲明便一拂袖離去。回到家中時,正好開晚飯,秦瓊道:&ldo;羅成正想去找你。&rdo;呂仲明拿了碗筷出來分,羅士信問:&ldo;又去哪了?&rdo;呂仲明笑道:&ldo;沒去哪兒,就在附近走走。&rdo;秦瓊給呂仲明夾菜,兩人見呂仲明心情明顯又好了,也不多問,隻顧吃菜扒飯,羅士信道:&ldo;酒呢?&rdo;&ldo;明天就走了,得早起出城,别喝了。&rdo;秦瓊答道,把一盤烘土豆絲放羅士信面前。呂仲明笑道:&ldo;等到了晉陽,想喝多少喝多少。&rdo;羅士信痞子似地笑笑,筷子劃拉,把中間焦脆的夾呂仲明碗裡,邊緣焦黑的自己吃了,說:&ldo;你想得未必太好了,去了晉陽,混得如何還不知道呢。&rdo;呂仲明樂道:&ldo;李家财大業大,又是唐王,正想找機會造反,大兒子二兒子搶人都搶不過來,你倆又會打仗,不像我隻會唬人,到了晉陽,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兄弟,肯定争着對你們好,酒,是決計不少的。&rdo;羅士信鼻音含糊應了聲,說:&ldo;兩兄弟都不是好人。&rdo;秦瓊道:&ldo;李濟就是他弟弟李世民麼?我記得咱們剛認識時,你似乎說過他的名字,今天來的李建成,你覺得怎麼樣?&rdo;呂仲明微一沉吟,反問道:&ldo;李建成和李世民,你們覺得哪個好點?&rdo;羅士信道:&ldo;都不喜歡。&rdo;秦瓊道:&ldo;前者城府頗深,後者……倒是十分客氣的,也不容易動怒。&rdo;羅士信道:&ldo;後者會收買人心,兩兄弟都差不多。&rdo;&ldo;嗯。&rdo;呂仲明知道了羅士信與秦瓊的評價,便心中有數,秦、羅二人性格耿直,卻并不瞎,面對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裡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羅士信,隻認真誠的人。呂仲明也不說誰是真命天子的話,李世民既有本事網羅如此多的人才在麾下,讓人心甘情願地為其效命,想必也不會是虛情假意,收買人心之輩,假以時日,秦瓊與羅士信必定會有自己的判斷。夜裡,呂仲明點着燈,又看了會父親寫給自己的幾封信。秦瓊推門進來,呂仲明看了他一眼,整理自己的東西,頭也不擡問:&ldo;怎麼啦?&rdo;&ldo;羅成打呼噜。&rdo;秦瓊道:&ldo;吵得沒法睡,過來和你擠擠。&rdo;呂仲明便坐進去,讓他睡上來,把信挨着折好,裡面還有以前在張須陀麾下時,與秦瓊讨論戰局,随手塗塗畫畫出來的地圖與行軍路線。秦瓊看得不住好笑。呂仲明:&ldo;?&rdo;秦瓊:&ldo;這些你還留着?&rdo;呂仲明:&ldo;嗯,都是重要資料,以後說不定可以用上。&rdo;秦瓊道:&ldo;人前一副高人風範,人後跟個小孩一般。&rdo;呂仲明:&ldo;唉‐‐混日子不容易啊,也隻有在你和羅大哥面前,才能放松點。睡吧睡吧,明天還要趕路。&rdo;秦瓊手指一彈,熄了燈,兩人便并肩躺着,窗外月光照進來,秦瓊方才無意瞥見呂仲明的家書,看到幾句話,心中忐忑,卻仍問出了口,道:&ldo;仲明,你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辦?如果急着辦事,不用再陪我和羅成胡鬧了,或者你把事兒說說,我倆也不去晉陽了,陪你去辦事罷。&rdo;呂仲明側過來,對着秦瓊的臉,端詳他,秦瓊隻比自己大一歲,兩人都是一身稚氣,但秦瓊混迹軍隊中,感覺十分可靠。&ldo;告訴你其實也沒什麼……&rdo;呂仲明便把自己的使命揀了些要緊的内容,給秦瓊說了。這些事,幾乎是在秦瓊理解之外的,呂仲明也知道,他決計不能知道一個來自幾千年後的人,在知道幾乎所有人的命運的情況下,參與到他們的命運中來,便巧妙地回避了金鳌島的根源問題,隻說自己來自某座仙山。秦瓊聽完後,說:&ldo;可是楊廣禮佛……佛門又無所争……&rdo;&ldo;對。&rdo;呂仲明道:&ldo;眼下隻能先加入李家陣營裡,再慢慢地與佛家接觸罷。&rdo;&ldo;也真是難為你了。&rdo;秦瓊歎了口氣道:&ldo;才這麼一點大,就要辦這麼麻煩的事。&rdo;呂仲明笑笑,說:&ldo;還好,剛來的幾天着急,隻想把事給辦完了快點回家去,現在已經習慣了。可能還得在凡間呆上個十年,二十年才能解決吧。&rdo;&ldo;辦完以後,你就要走了麼?&rdo;秦瓊問道。呂仲明嗯了聲,有點困了,秦瓊又道:&ldo;等你走的時候,一定得給我說聲,别怕離别難過,不聲不響就走了。&rdo;呂仲明心道你們這群二貨,都是成仙的命,到時把羅士信也一起帶回金鳌島去,便道:&ldo;不會……&rdo;秦瓊後面又說了幾句什麼,呂仲明已經沒聽見了,許久後,月光照在秦瓊英俊的臉上,他看着呂仲明稚氣的臉,輕輕歎了口氣。數息後,呂仲明開始打鼾。秦瓊:&ldo;……&rdo;那聲音雖然不大,卻時長時短,毫無規律,若有節奏可言,秦瓊勉強還能睡着。然而呂仲明三不五時打着鼾,還會&ldo;嘎&rdo;的一聲,卡住一小會,秦瓊簡直是要被他整瘋了,抓着枕頭起來,要按他臉上,尋思良久,隻得卷了鋪蓋又上樓去。剛到樓梯下,羅士信雷霆般的打呼噜聲傳下來。秦瓊索性把鋪蓋一扔,躺在廳堂中間,滿肚子郁悶,睡了。翌日,三人出城,呂仲明睡眼惺忪,看着羅士信收拾出的一大堆東西,吓了一跳。呂仲明瞠目結舌道:&ldo;咱們有這麼多家當?&rdo;來并州時三人兩手空空,隻有三匹馬,現在居然收拾出了四個大包袱,大多是衣物,秦瓊倆黑眼圈,站在一旁抽鼻涕。羅士信道:&ldo;你秦大哥說,賺點錢不容易,這些日子裡都是你在養家,除了帶不走的送給老百姓,剩下的能帶就帶上罷。送人的東西,我都說是你分的,拿到鍋碗瓢盆的人,都說是活神仙的東西,預備拿回家供起來呢。&rdo;呂仲明心裡咯噔一響,問道:&ldo;夜壺什麼的沒送人罷……千萬别給供起來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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