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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仲明知道闵公的意思說穿了就是，地藏不來惹你，你也别在人間動不動就放禁咒出大招，轟死老百姓。呂仲明臉色陰晴不定，自己本來也沒打算這麼做，但隻要這時候一點頭，感覺卻像是被闵公威脅擠兌了一般。&ldo;三位将軍，請看這祝阿城内。&rdo;闵公道。闵公示意數人望向山下的祝阿，荒田綿延直至天際，燒稻草冒出的濃煙滾滾而起，百姓哭聲遠遠傳來。&ldo;田地荒廢，無人耕作，家中男丁，十去九空，盡剩下婦孺老者。&rdo;闵公道：&ldo;整個天下，不知道還有多少像祝阿一樣的地方，有多少人在受苦。呂将軍，凡間已再經不起再一次兩教的封神之戰了。&rdo;&ldo;我知道了。&rdo;呂仲明如是說。闵公道：&ldo;老朽替菩薩，替天下百姓，感激呂将軍大德。&rdo;呂仲明看到闵公行禮，反而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似乎佛家是在行善，隻有他是來殺人似的。然而轉念一想，穿過玄門，帶着一堆法寶過來的時候，自己最初不正是這麼想的麼？管它什麼隋唐天下，誰家江山，把山河社稷圖一祭出來，轟轟烈烈地碾壓過去。佛道兩家一旦明面上開戰，勢必殃及無辜凡人。直到此時，呂仲明才意識到，自己不得不重新調整戰略。&ldo;不必再說了。&rdo;秦瓊喝完茶，答道：&ldo;闵大師，這就告辭。&rdo;闵公垂眼微笑道：&ldo;恭送三位将軍。&rdo;三人喝完茶下來，呂仲明還在思考，羅士信卻道：&ldo;光是那老頭說的話，就夠治個死罪了。&rdo;秦瓊道：&ldo;你打算将他帶回去？這就去動手罷。&rdo;羅士信遲疑片刻，瞥了呂仲明一眼，問道：&ldo;他身邊的狼是否不好惹。&rdo;呂仲明沒想到羅士信眼睛還挺厲害的，遂答道：&ldo;是，你也看出來了？&rdo;一個老和尚，身邊帶着一隻體型那麼龐大的，通靈的白犬，一看就不似常人，是以羅士信也沒有輕舉妄動。秦瓊站在山腰上，沉默良久，而後問呂仲明道：&ldo;闵公說的，是真的麼？&rdo;&ldo;嗯。&rdo;呂仲明道：&ldo;不久後，隋家天下即将四分五裂，陷入群雄争霸的局面。&rdo;&ldo;什麼？&rdo;羅士信仿佛不認識般地看着呂仲明。呂仲明道：&ldo;以數件事的發生為轉折點，隋朝江山失其棟梁，天下各路英傑起兵反隋，楊廣躲在揚州，最終被義軍……那啥了。&rdo;說着作了個削的手勢。&ldo;什麼時候？&rdo;秦瓊與羅士信都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ldo;快了。&rdo;呂仲明道：&ldo;最多不過年。&rdo;呂仲明不敢把時間說得太清楚，雖說以自己的身份，洩露天機已不會引來雷劫，但洩多了，終究有點惴惴不安，心裡沒底。&ldo;你信？&rdo;羅士信嘴角抽搐，看看秦瓊。秦瓊道：&ldo;你怎麼不早說？&rdo;呂仲明：&ldo;咱們第一天認識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rdo;羅士信嗤道：&ldo;裝神弄鬼，你和那老秃驢都得被關起來。&rdo;說畢羅士信摘了頭盔，走下山去，走出幾步，忽然又站定，回頭道：&ldo;你說真的？&rdo;呂仲明沉默，看着羅士信雙眼，眼中意思一目了然：你看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正在這沉默中，一名士兵快步上山，喊道：&ldo;秦将軍！羅将軍，荥陽來了軍情！張大人已得戰報，吩咐兩位速速起行，回荥陽彙合，鎮壓瓦崗叛軍！&rdo;呂仲明登時心中一凜，知道這回正主兒來了，瓦崗軍是一支勁旅。這次張須陀面對的敵人，非是盧明月這等烏合之衆可比。秦瓊道：&ldo;先不管戰俘的事了，回去再說，走罷。&rdo;呂仲明沒再說什麼，與二人下山，秦瓊搭着呂仲明肩膀，似乎有心事，羅士信也有心事，走出幾步後，忍不住回頭，想到了某個證據，以反駁呂仲明與闵公的那套&ldo;大隋必亡論&rdo;。羅士信道：&ldo;師父為大隋征戰多年，有他在，大隋就不會倒。你倒是說來聽聽，師父怎麼可能不管？&rdo;呂仲明先是躲開幾步，躲在秦瓊身邊，說：&ldo;你……羅大哥，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rdo;羅士信：&ldo;……&rdo;秦瓊道：&ldo;你說罷，你将羅成當做自家兄弟就成，他不會出賣你。&rdo;呂仲明惴惴道：&ldo;雖然很遺憾，但事實确實是……他最後戰死沙場了。&rdo;秦瓊：&ldo;……&rdo;羅士信：&ldo;……&rdo;羅士信嘲笑道：&ldo;放屁！能讓師父戰死，難不成我們也戰死了？&rdo;羅士信看着呂仲明，呂仲明提心吊膽看着羅士信，不說話，那一刻，羅士信的臉色變了。&ldo;我也會戰死？&rdo;羅士信顫聲道。呂仲明戰戰兢兢道：&ldo;理……理論上是，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會提醒你……那場戰役，你别去就行了……你看這樣成麼？羅大哥……&rdo;羅士信：&ldo;……&rdo;第七回：尋藥路邊升起篝火，呂仲明，羅士信與秦瓊三人坐在火堆旁，還有兩日行軍便能到荥陽。自那天從呂仲明口中約略得知自己的命運後，羅士信便仿佛遭到了重大的打擊，一路以來一聲不吭。秦瓊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倒是還好，然而呂仲明知道他内心實在也是心事重重。&ldo;命這玩意。&rdo;呂仲明安慰道：&ldo;信則有，不信則無，不必太放在心上。&rdo;秦瓊問道：&ldo;師父會在何時戰死？&rdo;&ldo;忘……忘了。&rdo;呂仲明心虛道。他确實忘了，張須陀此人，最初自己便不太在意，誰會去研究一個不那麼出名的npc是怎麼死的？呂仲明雖然讀過不少關于唐代的典籍，但記憶力終究有限。若問他楊廣是怎麼死的他記得，張須陀怎麼死的……實在是想不起來了。然而羅士信的遭遇，呂仲明是記得的，當初還唏噓了許久，現在打定主意，要挽回羅士信不降而亡的悲劇命運，心道既然以後會一步步地發生改變，現在其實也不必說太多。羅士信的側臉籠罩在明暗跳動的篝火光芒中，不知在想何事，呂仲明道：&ldo;其實我是胡謅的，哥哥們别太相信我。&rdo;秦瓊與羅士信又都看了呂仲明一眼，呂仲明這話說得也心虛，三人之間心照不宣，都知道呂仲明不是在開玩笑。秦瓊道：&ldo;我知道你不是胡謅，換了信口雌黃的人，會說&lso;天機不可洩露&rso;，而你，答的是&lso;忘了&rso;。&rdo;呂仲明：&ldo;……&rdo;秦瓊道：&ldo;所以你一定早就知道許多事。&rdo;羅士信終于開口問道：&ldo;從何得知？推算之術？&rdo;呂仲明始終沒有太詳細交代來曆，隻含糊說了自己是修道之人，但秦瓊是知道的，少年遇仙一事，也朝羅士信說過。呂仲明總不好說自己是從後世來的，便解釋道：&ldo;是，測算之術，多少會一點，而且涉及國家，江山氣運，總能看出來的。闵公也知道這事。&rdo;羅士信：&ldo;我是怎麼死的？&rdo;呂仲明想了想，說：&ldo;也忘了，但我會小心點，不讓你死。&rdo;說着拍拍羅士信肩膀，笑道：&ldo;有仲明在，相信羅大哥定能安享天年。&rdo;羅士信自嘲般地笑笑，說道：&ldo;想給我逆天改命？就怕命中注定的，逃不過這一劫。&rdo;&ldo;逆天改命。&rdo;呂仲明道：&ldo;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被改命之人，須得心有所悟，跳出自己原先的軌迹。我們道家莊子說&lso;畫地而趨&rso;，便是劃地為牢之意，人生下來，就在自己畫的這個圈子裡，繞來繞去，都繞不住既定的命。唯有一天悟道了，懂了，方能走出來。&rdo;&ldo;怎麼說？&rdo;秦瓊問道。呂仲明躺了下來，躺在山坡上，看着天頂璀璨的星河，側頭看着秦瓊，随口道：&ldo;就像闵公問你們的那句話，兩位将軍，為何而戰？想通了，就好辦了，你的性格變了，原本是為了讨一口飯吃，才打仗。後來，你覺得要為了天下百姓打仗，性格不一樣了，抉擇，取舍也會有所改變，有時候一個微妙的小念頭，就會讓自己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一些本來會深陷其中的泥潭，也不會再走進去了，自然就不會再重複從前那個你，即将走上的老路，對不對？&rdo;羅士信随口道：&ldo;沒想過這些，殺人開始隻是為了報仇，要麼就是保命，後來是為了混口飯吃。殺豬殺牛的人，你有沒有問過他，為什麼當市賣肉？織布的人，你有沒有問過，她為何織布？&rdo;秦瓊出神地望着天頂的星空，喃喃道：&ldo;不瞞你說，仲明。自你來到我帳中那天，愚兄不知為何，便總想着這件事，我與羅成十三四歲從伍，行軍多年，得張老将軍授藝，卻未曾認認真真想過，未來該當如何。你說，隋家注定是要亡的，輕描淡寫，就那麼信口說出來了，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為兄便禁不住想，我為大隋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還有什麼意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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