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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頁(第1頁)

于吉個子小,撲的印子也小,旁邊又有幾個高大人印,料想是沉戟與趙雲倆大個子,跟着于吉一起瘋過。院子正中,雪人靜悄悄站着,眼睛隻安上一邊,另一隻煤球丢在地上,顯是趙雲未來得及堆好,便被人喚去諸葛亮處。阿鬥彎腰撿起煤球,裝在雪人臉上,按牢,轉身在回廊下坐了。&ldo;大的是師父……小的是阿鬥,手拉着手……&rdo;&ldo;嗯,手拉着手,雪人不吃東西,哈哈,阿鬥,回來!&rdo;&ldo;……&rdo;&ldo;莫哭莫哭,春到雪化,來年冬天又有雪,師父再給你堆雪人,莫哭,阿鬥是好孩子。&rdo;&ldo;……明年冬天……不是……雪人……師父……&rdo;&ldo;莫哭,阿鬥你看,雪化成水,兩隻雪人就融在一處,分不開了。&rdo;阿鬥喃喃道:&ldo;化成水,就分不開了。&rdo;他不知在回廊下坐了多久,直到天已全黑,花園對面的小屋内亮起一盞燈。他看了不遠處的沉戟一眼,繼而起身回屋,坐在趙雲榻上,過了一會,抱起趙雲的被子,那上面依稀還有他的氣息。房門被沉戟推開。&ldo;我吃不下,難受得緊。&rdo;阿鬥有氣無力答道。房門關上了,阿鬥抱着被子,躺了下去。這一躺,便是躺了十天,那天吹了一下午的風,他感冒了。額頭滾燙,也不知被誰的手摸過,每一隻手都是冰涼的,不知誰把他抱到内間的榻上,亦不知誰在小主公地喚,喚得他厭煩無比。睡醒時隻見床前盡是來探病的武将,俱是不住勸說,他漠然看着他們誠懇的表情,回答他們一定會養好病……免得誤了婚期……我擔子重……等等。他聞到外間濃烈的藥味,看到枕畔的幾個紅封,道:&ldo;今兒年三十了?&rdo;外間男子&ldo;嗯&rdo;了一聲,阿鬥又道:&ldo;啞巴,你吃了年夜飯麼?&rdo;藥碗碰撞的聲音,沉戟道:&ldo;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哪有不成親的道理?&rdo;&ldo;無後為大。&rdo;趙雲反問道:&ldo;成親隻為留後?星彩何辜?&rdo;諸葛亮歎了口氣,道:&ldo;于情于理,你這決斷俱是不忠。何苦背負罵名?&rdo;趙雲沉默不答,許久後道:&ldo;子龍忠于劉家,忠于漢室,忠于良心,而非忠于禮法。如此草率成親又有何用?主公終究會死,在兩個孩子脖上套道枷,你道日後便能和樂百年?&rdo;趙雲又道:&ldo;以公嗣那性子,此刻縱是成了親,來日亦會變着法子尋解,勢必釀成大禍。&rdo;黃月英笑吟吟地把食盒隔着栅欄遞過,道:&ldo;吃罷,别想了。過了婚期,生米煮成熟飯,到時誰也不記得這事了,子龍在牢裡好好呆着便是,免得再出什麼差池。&rdo;諸葛亮點頭道:&ldo;委屈子龍多留幾日。&rdo;趙雲哂然置之,道:&ldo;倩兒未能如願,公嗣亦要被逼着成親。&rdo;趙雲又道:&ldo;趙家亦是将門,料想配得上星彩,不若你二人去與張将軍提親……&rdo;月英雖知這是玩笑話,仍忍不住打趣道:&ldo;星彩過了,還有月彩,月彩過了還有甚彩?來一個,子龍擋着,娶一個回去。來兩個,你娶一雙,忙得過來?&rdo;子龍怒道:&ldo;星彩也小,提了親,此事壓着,過個兩三年,主公……到那時候再計議,好好與張将軍分說,也就是了。&rdo;黃月英隻笑得打跌,道:&ldo;子龍吃過仙藥年輕不少,動了春心來着。&rdo;子龍搖頭莞爾道:&ldo;動了春心。&rdo;說話間,眉目卻是頗有年輕神色。隻似思念愛人的少年郎一般。月英正色道:&ldo;若是隻為留後,原本讓劉升那小子生了兒子,過繼一個給他也就是了,然而你如何對主公交代?況且不是親生,其中隐患太多。&rdo;諸葛亮斥道:&ldo;休得胡言亂語,怎不見你把這話朝主公說?&rdo;趙雲握着鐵牢栅欄搖了搖,道:&ldo;罷了,我去說如何?&rdo;月英忍不住又道:&ldo;你定是瘋了,長生丹那事還未與你清算,此時去見主公,你想找死?&rdo;縱是諸葛亮也沒了主意,隻覺思緒一團亂麻,道;&ldo;子龍你先歇着,不定過個幾日,公嗣便想通了。&rdo;&ldo;若是一哭二鬧三上吊。&rdo;諸葛亮道:&ldo;我再與你去見主公不遲。&rdo;年初二,離成親還有十三天。沉戟掃了院内積雪,道:&ldo;每天被人勸個沒完作何想?&rdo;阿鬥冷冷答道:&ldo;跟被輪了似的。&rdo;沉戟擡眼望向阿鬥,道:&ldo;你被輪過?&rdo;阿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ldo;我幫你娶?&rdo;沉戟說畢踏了幾下雪,又蹲下身去雙手把雪攏成一團。阿鬥聽這話,哭笑不得,道:&ldo;你幫我娶有什麼用?是要我成親又不是急着給星彩找夫家!&rdo;沉戟&ldo;哦&rdo;了一聲,阿鬥又道:&ldo;他們要我有後,生怕老子斷袖斷出愛情來了,斷得整個人生都完蛋了,劉家絕種了!最後一個小皇帝成了被壓的貨,懂麼?&rdo;阿鬥有時候真懷疑沉戟的思考方式,感覺這家夥的腦筋直來直去,邏輯根本就是異于常人的。沉戟反複拍打那雪,頭也不擡,仿佛在思考一件極其難辦的事,阿鬥見他把那雪攏起來,頂端又崩下去,來來去去數十次,弄得異常辛苦,忍不住道:&ldo;搞啥?&rdo;沉戟終于下定決心,道:&ldo;你娶她回來,我幫你洞房。&rdo;&ldo;你……&rdo;阿鬥抓狂站在原地,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沉戟轉頭朝他笑了笑,阿鬥對着這帥氣笑容,根本發不出火,隻哀嚎道:&ldo;饒了我吧,你把我一刀砍了,自己去當皇帝不更省事些,還搞呂不韋那套呢!&rdo;沉戟想了想,又認真道:&ldo;好好對我兒子就成。&rdo;雖是把它當作玩笑,阿鬥想到如果自己養個小趙雲、小呂布,直是忍俊不禁,半晌後問道:&ldo;你弄這雪究竟要幹嘛?&rdo;沉戟道:&ldo;給你堆個雪人。&rdo;阿鬥爆出一陣大笑,捧腹道:&ldo;白癡!不是這麼堆的!要把它滾成一團,沒看師父怎麼堆的麼?&rdo;沉戟道:&ldo;我和他堆的不一樣。&rdo;阿鬥歎了口氣,正色道:&ldo;好意我心領,别給我亂來就謝天謝地了。&rdo;沉戟又笑道:&ldo;我的雪人是方的。&rdo;阿鬥徹底瘋了。過了一會,阿鬥又嘲道:&ldo;你跟驢跟馬似的,星彩那丫頭。&rdo;正說話間,沉戟已站起身,笑道:&ldo;先教你幾招,省的到時不會……&rdo;阿鬥忙叫喚道:&ldo;喂喂!堆你的雪人,别……&rdo;說畢拾起一捧雪,朝沉戟摔去,院外傳來一聲哎呀。阿鬥讪讪收了手,道:&ldo;誰來了?&rdo;沉戟帶着頗有敵意的目光審視劉升。劉升無辜挨了一頭雪,站在院門處。&ldo;弟弟。&rdo;劉升顯是聽說阿鬥生病,特來探望,道:&ldo;病好點了?&rdo;阿鬥沒好氣道:&ldo;病好了,也快憋悶死了。&rdo;劉升笑道:&ldo;父親聽你快成親,身體好轉,起來賞花,後院裡坐着,讓我領你去,大家坐坐喝茶。&rdo;春到雪化,院中桃花竟是不約而同地一起盛開,桃花滿園,春意盎然,鬧哄哄擠了一院人。月英更攜精巧點心前來探望,擺了滿桌。阿鬥見劉備今天似是容光煥發,上前與劉升一同恭敬磕頭。劉備心情甚佳,笑道:&ldo;今年是為父能給封兒的最後一年了。&rdo;從懷中摸出兩個紅封,遞給阿鬥與劉升。過年習俗,少年在成婚前俱可與父母領壓歲錢,阿鬥知道劉備指他今年就要成親,是這許多年來的最後一封紅包。然而聽這話間,又有不吉之兆,阿鬥暗驚劉備怎麼過了十天半月,精神變得這麼好了?阿鬥忙打趣道:&ldo;這些天念叨個沒完,看來親還沒成,老爸身體倒是先好了。&rdo;再看桌旁,諸葛亮、李嚴、法正、馬超,黃忠等人皆來了,黃忠膝下孫兒與關鳳鬧着讨糖吃,又有李嚴幼女胡鬧,阿鬥不禁會心微笑。當父親的,享此天倫,或許成親,生小孩亦是件樂事。&ldo;子龍不在?&rdo;劉備忽問道。李嚴數人不知該如何應對,最後諸葛亮尋了個藉口繞過。黃月英散完糖,岔話笑道:&ldo;家父剛認識主公那會,公嗣還跟個濕猴似的,如今也要娶妻生子了。&rdo;劉備笑道:&ldo;來日說不得還請月英接生。&rdo;衆人齊笑,黃忠呵呵笑道:&ldo;隻盼小主公能讓人少操點心。&rdo;黃忠、諸葛亮趙雲等人跟随劉備最久,劉備聽了這話,便笑道:&ldo;公嗣,這桌前俱是你長輩,再加子龍,日後你若行事不當,意氣用事,此桌前凡是長輩俱可杖責于你。&rdo;阿鬥哭笑不得,被劉備這麼一說,自己還當個屁的太子,隻怕龍椅沒坐三天,就先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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