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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聳動，财迷主子竟是如此大方。孔明與趙雲交換了個眼神，會心一笑，又擠兌道：&ldo;區區黃金萬兩，隻怕不足解漢中燃眉之急。&rdo;阿鬥愣住了，道：&ldo;要多少？&rdo;一直沉默的趙雲笑道：&ldo;子龍也出點。&rdo;阿鬥斥道：&ldo;别打岔，你哪來的錢？&rdo;忽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給趙雲一萬黃金，肉痛道：&ldo;好吧，那兩萬，多的沒了。&rdo;關鳳直笑得打跌，道：&ldo;哥怎這般大方了？銀屏也有兩萬，給子明一并帶了去。&rdo;阿鬥怒道：&ldo;笨女人！怎這麼不會過日子！算了算了，我再給你出一萬，留點自個花用。&rdo;議定數目，阿鬥便寫了條子，交給孫亮，劉升已操練完士卒趕到，朝衆人見禮，孔明便道：&ldo;既來全了，幾名小輩便去見見主公。&rdo;衆人起身，劉升站在廳中，朝關鳳打招呼，關鳳禮節到了，态度卻極是冷淡，顯然也因與劉禅關系好，而對這半路冒出來的長兄抱着敵意。唯有孫亮待人平和，與劉升走在一塊，方不緻冷落了他。關鳳與阿鬥小聲談笑，阿鬥随口道；&ldo;自然的麼，這他媽是老子的天下，漢中也是老子的，怎能一分錢不花，讓人做牛做馬？&rdo;這話聽得孔明心懷大暢，三字經口頭禅也被選擇性無視了，孔明道：&ldo;如此甚好，今年成都有了餘糧，當不至于……&rdo;說到此處，後半句便掩去。阿鬥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原來是被諸葛亮陰了。趙雲卻已推開門，帶着阿鬥，關鳳，孫亮，劉升四人進房，唯餘諸葛亮與馬超在房外發出一陣憋得極是辛苦的笑聲。劉備真的老了，阿鬥見到病榻上的親父，不由得生出&ldo;風燭殘年&rdo;的感慨。病來如山倒，那樣一個垂垂老去的病人，竟然就是四五個月前，狠狠抽過自己一耳光的，帝威十足的劉備。短短數月，劉備病得隻剩一副軀殼，精神不知去了何處。關鳳看得心酸，怯怯喊了聲&ldo;大伯&rdo;。劉備招手，示意她與孫亮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頭。&ldo;雲長如何？一頓吃幾碗？&rdo;劉備問道。關鳳道：&ldo;父親一頓能吃三碗。&rdo;她拉着劉備瘦削枯幹的手，後者道：&ldo;你嫁人，大伯沒去，讓你哥陪着，也算……&rdo;關鳳忙道：&ldo;大伯安心養病，關鳳過得很好。&rdo;劉備咳了幾聲，眼望孫亮道：&ldo;仲謀之子，門當戶對，天賜良緣。&rdo;孫亮忙笑道：&ldo;子明定會好好待銀屏，大伯盡可放心。&rdo;這話本該婚前便說，那時劉備未在，孫亮此刻補上禮節，劉備十分滿意，道：&ldo;你父我亦是敬仰的。&rdo;孫亮謝過，劉備又道：&ldo;星彩那丫頭，還有公嗣，終究是放不下心。&rdo;劉備提及的星彩則是張飛長女張慧，此刻見關鳳小夫妻生活美滿，便想到劉禅。阿鬥唯唯諾諾，不知該如何對答，孫亮見劉備精神不振，說了點閑話，便一拉關鳳，數人先告退了。劉備卻道：&ldo;子龍，清羽和公嗣留下。&rdo;劉備艱難直起身子，劉升忙上前粗手笨腳把他扶着，阿鬥看他折騰樣子，隻怕還沒坐起就先被劉升侍候得休克過去，忍不住道：&ldo;我來罷。&rdo;他把枕頭放在劉備身後墊好，道：&ldo;老爸，你别操心了，好好養病是正經。&rdo;劉備籲了口氣，并不作答，渾濁的雙眼望向劉升，道：&ldo;清羽在成都住得可慣？&rdo;劉升諾諾道：&ldo;慣。&rdo;繼而又有點尴尬，道：&ldo;就是菜有點辣。&rdo;劉備緩緩道：&ldo;你在漢中住得久了，吃不慣辣，讓廚房給你單獨開夥便是。&rdo;阿鬥一聽之下登時不滿得很，小爺以前每天在荊州等飯吃餓得半死，沒見你讓人給我單獨開夥？！這明擺着的就是偏心！劉備又道：&ldo;兩兄弟須得和睦相處，公嗣……&rdo;阿鬥心中一凜，知道劉備要未雨綢缪，逼自己發誓了，隻得恭敬道：&ldo;明白了。&rdo;劉備冷冷道：&ldo;真明白了？&rdo;劉升仍是一頭霧水，卻聽劉備道：&ldo;我劉家乃是漢代宗室，無論如何，來日定不能禍起蕭牆。&rdo;阿鬥歎了口氣，道：&ldo;一定。我會好好對大哥。&rdo;劉備點了點頭，眼神落在一直沉默的趙子龍臉上，看了許久，道：&ldo;子龍。&rdo;趙雲答道：&ldo;子龍在。&rdo;&ldo;帶劉升出去。&rdo;劉備淡淡道，阿鬥隻以為他還要吩咐什麼，卻是朝趙雲下了逐客令。&ldo;軍師所談何事？&rdo;劉備問道。阿鬥如實說了，劉備仿佛知他心痛，從枕下摸出一把鑰匙。&ldo;去把角落的鐵箱開了，箱内之物捧來。&rdo;阿鬥依言打開那鐵箱，箱底竟是焊在地上的，料想地下還有一塊基石，什麼東西要藏得這麼隐秘，不入内庫，鎖在劉備房裡？隻見箱内放着三件物事，一根玉钗，一方石印，一張泛黃的紙。劉備的手顫抖着接過玉钗，摩挲許久，長钗顯是以上等好玉雕琢而成，曆時良久，卻色澤如新，表面如泛着一層翠綠油脂。&ldo;是誰的？&rdo;阿鬥忍不住問道。&ldo;你娘的嫁妝。&rdo;劉備淡淡答道，卻看也不看另兩件物事，又道：&ldo;石印乃是袁術的傳國玉玺，為父一直未敢動，如今傳了你，明日起，你以太子之身監國。&rdo;阿鬥吸了口氣，跪在榻前，劉備道：&ldo;縱是谏言，亦須有所取舍，不可盲從盲信，更不可感情用事。你行事有決斷，尚在為父之上，唯憾易信他人之言，行事沖動，此二事是你死穴，須得謹記，時刻約束自己。去罷。&rdo;阿鬥知道從這刻開始，自己便是地位不可撼動的繼承人了。他朝劉備恭敬磕了個頭，道：&ldo;老爸，希望你的病早點好。&rdo;劉備點了點頭，枯柴般的手小心握着玉钗，阿鬥直到此時，方感覺到了這父子間的一點感情，那句話确是出于真心。他輕輕合上門，隻見趙雲等在回廊盡頭，笑了笑，走上前去。&ldo;讓我監國。&rdo;阿鬥道，随手把玉玺交給趙雲，取出那張泛黃的紙，它折得十分小心，展開後，觸目驚心的字令阿鬥倒抽一口冷氣，隻覺一陣暈眩。天地元氣浩蕩，混元真氣取自鴻蒙之初，生生不息，源源不絕，續命固元，起死回生，返春回元是為長生，故稱混元長生丹。然藥材難尋，千金不可求之，其一：東皇鐘血。之後，是密密麻麻一整面，數百類藥材聞所未聞，赫然正是被黃月英撕走的，《青囊經》最後一頁。&ldo;他知道……&rdo;阿鬥坐在校場旁，喃喃道：&ldo;他其實什麼都知道。&rdo;于吉坐在阿鬥身旁，吃着關鳳帶來的點心，笑道：&ldo;那藥丸兒有這般好？&rdo;阿鬥搖了搖頭，道：&ldo;他知道有這玩意兒，也知道我把它給師父吃了……他說不定也知道先生吃過混元長生丹，知道呂布吃過，知道趙雲也吃了，……他親兒子得了兩顆，卻一顆也沒留給他。&rdo;想到此處，阿鬥半是畏懼，半是愧疚。榻前那刻，劉備盯着趙雲看了許久，應該便是發現了異常。初冬午後煦陽溫暖，阿鬥望向校場上教習劉升武技的趙雲身影，歎道：&ldo;算了，人總得選擇，看師父模樣，也不枉我被這事壓一輩子。&rdo;&ldo;不枉……我被這事铐着脖子，铐一世人。&rdo;阿鬥喃喃道，隻見趙雲一身白色武士袍幹淨，身手利落，舉手擡足間帶着一股少年遊俠氣質。不禁露出會心微笑。他伸手去掏，卻掏了個空，抓狂道：&ldo;奶吉你把老子的份也一起吃了！！&rdo;&ldo;大個子來了！&rdo;于吉忙把最後一塊糯米團塞進嘴裡，噎得直翻白眼。道：&ldo;快快……下注拉下注拉。&rdo;阿鬥掐着于吉脖子正搖晃，聽這話疑道：&ldo;下注？&rdo;于吉喉嚨裡叽叽咕咕，指向校場另一面，大樹下的荊沉戟。沉戟朝阿鬥招手。阿鬥奔上前去，跟着他走到府後，那處有十餘個大木箱排在路邊。腳夫還在三三兩兩，朝下卸貨。&ldo;這啥？&rdo;阿鬥疑道。沉戟道：&ldo;這個是我的。&rdo;指向其中一個黑木箱子。阿鬥明白了，這些箱子上貼了關羽的封條，料想是關鳳與孫亮帶來成都的歲貢，沉戟要這箱子做什麼，拿土特産回去吃？阿鬥吩咐腳夫把沉戟指的箱子搬進他住處，那箱子顯得甚是沉重。竟需兩人合力才能搬動。&ldo;裡面是？&rdo;沉戟不答，随手撕了封條，阿鬥好奇道：&ldo;我看看。&rdo;箱内疊着羅裙，脂钗等物。阿鬥道：&ldo;哦，是貂蟬的東西，難怪你……&rdo;沉戟看也不看，随手把女子物事取出來放到一旁，阿鬥咽了口唾沫，望向箱底的幾件物事。金鱗戰铠，護腕，護膝，護肩，胸甲，鱗裙，金靴。一頂戰冠，帶縧殷紅，雉雞尾足有兩尺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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