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姜家祖母這次卻歎了口氣,頗為失望地說:“你若姓顧就好了。”慕容逸頓時哭笑不得,又聽姜家祖母道:“我說慕容啊,你認不認識小素心裡想着的那個姓顧的小子?如果認識,就把他找來見見小素,奶奶重重有賞!”慕容逸暗斂眸光,但笑不語。姜家祖母又道:“奶奶這麼大把年紀了,看過的情愛啊,比你們見過的女人還要多。小素心裡頭有心結,這結我們都無能無力,可這結一日不解開,就算你費力治好了她身上的傷病,早晚也會再次抑郁成疾。心病隻能心藥醫,憑你醫術再高,也不得而治啊。”說到此處,姜家祖母抓起了慕容逸的手,放在手心和藹地拍了拍道:“我說小顧啊,奶奶看你是個通透的孩子,如果你真想走進我家小素的心,就把那姓慕容的小子找來,讓她徹底死了這份心。隻有這樣,你才有機會啊。”慕容逸聽得一怔,而後好脾氣地又解釋了一遍,“奶奶,我姓慕容。”姜家祖母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姓慕容,你不用總提醒奶奶!你還真當奶奶老糊塗了把你當成了姓傅那小子了啊!”一旁伺候的丫鬟早已捂着嘴在旁輕笑起來。慕容逸尴尬地盯着姜家祖母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自己的手,哭笑不得。這一晚,姜言備好酒菜請來慕容逸,兄弟二人月下對飲,把酒言歡。幾杯酒下肚,姜言見慕容逸悶悶不樂,便先解釋起當初為何隐瞞了暗香依依沒死的消息。他自然知道慕容逸一直在尋找暗香依依的下落,可他隐而未告,作為朋友,這種做法着實不地道。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一來暗香依依傷勢反反複複又對武林頗為排斥;二來姜家人一向護短,暗香依依受了重創,當時發生的事姜言已大略得知,心有顧慮;三來暗香依依所練内功天下皆知,如果有人知道她還沒死,姜家必定麻煩不斷,暗香依依也性命堪憂。所以他隻能對所有人隐瞞暗香依依沒死的消息。慕容逸聽後隻是一笑,并沒有責怪他。姜言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知他為情所苦,卻不知如何勸慰,便隻說些别的事情岔開了慕容逸的心思。二人喝了會兒酒,便各自散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微醉的慕容逸走錯了方向,走着走着便來到了暗香依依所居的院落外。春日風大,将她的院門吹開了一角,立在門外的他幽幽地看着院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月光下,她正彎腰一個一個地拾起被風吹落的海棠花瓣,滿地的海棠花,不知要拾到何年何月。幸好她沒有打算全部拾完,隻是拾了一些抓在掌心,而後仰頭望向夜空。那是思念的目光,他再清楚不過。曾經自己也是這樣,每當睡不着,便立在屋外看着無盡的夜色,回憶往昔自己與她的點點滴滴,有開心有失落。今夜,她在思念誰?或許根本不用細想他便知道答案,她思念的不是自己。就在此時,忽見她揚手,在空中比畫着什麼,掌心的花瓣随着她指尖的滑動一瓣一瓣地射向空中,在空中留下道道痕迹,刹那間拼湊成了一個字——謎。他知道她在思念一個人,他也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可他多希望自己猜錯了。春風大力地吹開了院門,吱嘎一聲輕響,猝不及防,她發現了他。她眼中有絲狼狽,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揮,空中若隐若現的那個“迷”字便被她打散,零落成了一朵朵花瓣。她甚至不敢再面對他的目光,正欲轉身離去時,卻聽到他問:“既然這麼想他,為何又不去見他?”她停住了腳步。他又道:“你真的相信是他将你推下山崖的?”她僵直着沒有回頭。“不,你不相信,可你也不敢求證。你害怕,你膽怯,你害怕那是真的,你膽怯自己會承受不住殘酷的真相。”“不要說了!”她捂住耳朵狂奔進了屋子,重重地關上了門。慕容逸走到門外,知道她就在門的那一邊,他靠在了門上,黯然道:“依依,你知道,思念一個人有多痛苦嗎?”“尤其是思念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每天隻要一閉上眼,耳邊就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可睜開時,她又消失不見了。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一想起她,心口就會隐隐作痛,常常幻想她就在自己身邊,哪怕明知這些都是虛幻,也沉淪其中不願醒來。”“依依,在你失蹤的這兩年裡,我每一天都是這樣過來的。”他一句一句緩緩說道,不想她能回應自己,隻想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思念和深情。“你錯了,我懂,我懂的。因為我也同樣思念着一個人,所以我懂,那種思念,刻骨銘心卻又讓人痛不欲生。”她靠在門邊對他說,“隻是我思念的那個人,不是你。慕容逸,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也感激在心,可我無法回應你同等的感情。”聽到這裡慕容逸怅然一笑,反問道:“你嘗試過回應我嗎?”暗香依依道:“武林中有那麼多對你癡情的少女,你可曾嘗試過回應她們的感情?”一句話令慕容逸頓時想到了蘇璇瑩,不由得默然。“你沒有,是嗎?不是對方對你好,你就一定會接受,哪怕對方為你付出很多很多,多到你無力償還,你也隻會心存感激或者還會因此感到愧疚。隻是再怎樣也回應不了對方的那份真情,即便會傷害對方,你也強迫不了自己去接受,因為你已經愛上了另一個人,即使明知道對方愛的不是你。”門外靜默了一會兒,慕容逸額頭輕靠在門闆上,忽然笑了起來,那不是開懷的笑,而是悲傷無奈的笑。笑過之後,他眼中盡是悲戚,問道:“那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傻瓜嗎?”“你恨我了嗎?”她輕聲問。門外遲遲沒有回應。“我這生最狼狽的樣子你幾乎都見過,有時候你會笑我,有時候你也會心疼我,你每一分情緒我都瞧在眼裡,記在心裡。有時候感動,有時候畏懼,有時候想要得到更多,有時候又故意回避。我是個自私的女子,好想你這輩子都這麼對我,可又無以回報。”說到後來,她已聲有哽咽。他心口微微抽痛起來,擡起手,輕輕地撫摸起了門闆,好似在撫摸着她的頭發,輕聲道:“我怎麼會恨你,就算你在我胸口上捅上一刀,我也無法真的恨你。”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暗香依依胸口的傷,頓時一怔……神色随之一黯,手指蜷縮在門闆上,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原來……即便被心愛之人傷害,也無法真的恨,隻會痛,很痛很痛。原來這就是暗香依依的心情,而他竟然可悲地有了同樣的感受。這時,他聽到暗香依依說:“慕容逸,在我心裡,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一生難求,不可或缺,所以,别恨我。”回到住處,他立在院子中,看着月色下朦胧的春日海棠,想起了葉落宮,想起了父親、姑姑……還有很多很多個面孔。這兩年來,發生了很多事,先是父親中蠱毒身亡,後是暗香依依墜崖生死不明,再到與姑姑慕容輕曉相認,在姑姑的幫助下暗中為各大幫派中蠱毒者解毒,直到最終揭露莫見笙的醜惡嘴臉,不過短短兩年,卻已物是人非。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暗香依依當初傷了她的人并非顧不迷。可他清楚地知道,一旦暗香依依知道真相,便會立刻回到顧不迷的身邊。他不想讓她回到顧不迷的身邊。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真相,或許不隻會離開他,更會因他的故意隐瞞而怪他甚至恨他。他不想讓她恨自己,可他也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理智與情感的掙紮讓他難以抉擇,就這麼一日日拖下去,奢望着有一天能走進她心裡,取代那人的位置。可正如姜家祖母所說,暗香依依心裡有個結,這個結一日不解開,他便一日走不進去。可他更知道,這個結一旦解開,自己再不會有機會。他就像徘徊在邊緣的人,拼命想擠到中間占據最佳位置,可那裡早已被人占據,無論他如何努力,都隻是一廂情願。進無路,退更無路。為何自己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他搖頭恥笑自己,如此卑微,如此幽怨、膽怯、自艾,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慕容逸怅然一笑,心底隐隐起了一絲厭棄。其實不是不明白,她糧本就忘不了他,她愛的始終是他,強求來的感情永遠不會完整,也并非自己所想所盼,可就是不願、不肯、不想放手……明知什麼都抓不住,還是掙紮着想要抓住什麼,哪怕是她的一個目光,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稍稍平複心裡的苦。不知不覺中,天漸漸大亮。清晨的陽光,柔柔暖暖地照在身上,忽然想到百花谷峰頂時的訣别,也是這樣的風,這樣的光,也是這樣的欺騙和隐瞞,為何當時可以決絕地放手,而今卻不能?難道情到深處便會失去自我?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沒有了自己的原則?哪怕明知是強求,哪怕明知即便得到的不純粹也不在乎了。天,他在乎的,他很在乎!即便得到她,也會因為這份感情的不純粹而痛苦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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