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明明很平淡,以前夜裡釋懷了無數遍,為什麼講起還是會落淚呢?
封昇抱緊喻惑,他的眼眶也紅了,喉結滾動,喉腔像混着刀片一同吞下去。他想起那時候,恨自己沒有保護她,來晚了一步,看着小小的她步入黑暗,在無人的黑暗角落,小聲嗚咽。
封昇指腹擦着她的眼角,喻惑握住了他的手,繼續和他講着她的過往。
“小時候的我曾以為,世間最大的惡意不過是今天不和你玩了。當我被那個人綁架後,我才發現,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我看着!看着、人在我面前死去。”喻惑嗓音在發抖,她牙齒忍不住的打顫抖,眼淚像水,沒有味道。
“他們!在我面前殺人!殺、殺掉他們以為的叛徒,那些人,殺掉和我父親一樣性質的人。他們惡狠狠,陰森地看着我,說我父親該死,說這些人都是因為我父親害死的。”
那個時候的小卿珏看着那些睜眼死去的人。血、好多血!直接噴濺出來,大動脈的割裂直接撒到了小卿珏的臉上。那時候的她,好想哭,但哭不出。聲帶啞住,語言像是喪失了張嘴的可能。
喻惑講着講着,人仿佛又置身在那時候,腦子裡繃着一根弦。
身體在打着冷戰,靈魂像是飄在半空中,悲憐看着那時那些醜陋的苦臉。
封昇抱着喻惑的手在發抖,他把她的頭緊緊地靠在他胸膛處。喻惑聽着耳邊跳動的心髒聲,慢慢與虛晃拉開距離。
封昇眼睛忍的發紅,眼淚直接濕了眼睫,他吸了吸鼻子。男人沒有說話,猛地把痛惜吞咽在胸腔中。
他,沒有保護好她。也活該,帝遺不讓他遇見她。是不是因為他的私自所以惹怒了上天?來懲罰他?
上天啊,為什麼要空給我法力,卻不讓我來保護她?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她。
原來,這些都是鹹的。
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死去。死去之後,那些大人,把她扔在地上,他們猙獰地笑着。
然後,是鎖門。
那是夏天,血腥味、屍臭味等等混雜在這個房間裡,那些把她綁架的人好像忘了她,三天都沒來了。
後來,門開了,那個綁架她的人把她扯出來,像是陰溝裡的老鼠,把她丢向了一個男人。
“嘿嘿,金爺,那位警的女兒長的挺漂亮的。”
那名叫做金爺的人看她仿佛一個商品,後面點頭把她帶走了。那個綁架者把她推出去的前一秒覆在她耳邊,用着世間最大的惡意說着去死,讓她好好享受接下來的痛苦。
金爺看着她,把她帶到一個房間裡面,叫了她父親的名字。小卿珏擡頭看着這粗犷的男人,她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很奇怪,人真的可以一瞬間長大。
金爺自認為做出了和藹的微笑,下一秒,他掐住了小卿珏的脖子,門被推開了,走進另一個人。
走進來的女人抱住金爺的腰,輕蔑地看了眼她,随後拍了拍她的臉。
死了,那個女人被金爺殺死了。
進來了一條狼狗,它撕咬着地上的女人,肉被吞咽下去。
後來,金爺喂了小卿珏一樣東西,她醒來後就看到了父親。再後面,她就不叫卿珏,叫喻惑了……
喻惑不再像小卿珏,她的性格變了,她開始陰森孤僻,活成了那些綁架者希望她活成的模樣。後來有一日,父親帶她去了一海邊,告訴她海裡存在一個人,那個人是金爺。
正邪難辨、存在黑暗中的金爺沉入海底,犧牲了。他的名字無人知曉,大海的流動是他存在後的痕迹。
父親和她道歉,後悔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後來,父親犧牲了,再後來,母親也犧牲了。
而她,遵從了父親的遺願,把母親同他葬在了一起。
隻是,他沒碑沒名。當她親手把父母骨灰放進的時候,她開始變了,學會假裝微笑。
她也開始知道,這一回,她真的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了。
十七歲那年,她遇到了一個男孩,強勢拙劣地走進她的生活,然後,教給她愛與釋懷。
如今,她和當初那個男孩有了個家,也得到了父母的祝福。
喻惑一直知道,封昇好像她的神明,指引她前進。當初被綁時,她感覺到了一種東西讓她不要害怕。被困着小黑屋裡與屍體時,她哭累睡着時好像感受到了食物與水源。
她感受到了神明引路,隻是她的神明好像被困住了,并不能見她。
十七歲那年,她見到了神明。二十六歲這年,神明永遠屬于她。
晚上八點,封昇聽完她的故事。他的眼早已紅透,帶點微腫。
男人雙掌覆蓋着臉,突然說道:“老婆,快給我紙,我現在好醜啊。”他的聲音已經很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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