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珑隻以為曲承開給的莊子遠了些,不成想,連趕了兩日路,還未到,她不是個性子急的,但這連日來的路程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實在讓人鬧心。
看出曲玲珑的厭煩,青竹捧着水袋過來,趁馬車停歇的瞬間,安撫曲玲珑。?
“奴婢知道小姐不煩,奴婢也快活不到哪兒去,但那莊子說到底是老爺給的,若是中途怄氣不去,反倒如了那些想看小姐笑話的人的意。”
這個“那些想看曲玲珑笑話的”,自然是指錢氏,幾口水下肚,曲玲珑身上的燥熱揮散了不少。
青竹說這些,不過是怕她半途而廢,俗話說得好,再不濟,也是個莊子,若不去,反倒如了錢氏的意。
“放心吧”,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下來,曲玲珑穩穩當當站在泥地上,剛下完雨,地面濕潤的很,這一踩,頓時顯出兩個巴掌長的腳印。
“你家小姐沒那麼嬌柔”,走幾步就颠簸不動了,錢氏看她不爽,給她難堪,她還偏要去看看,這莊子到底是有多麼的不盡人意。
反正地契在她手裡,到時就算實在不令人滿意,也能拿來做别的事情,總比什麼都沒有來的好。
“嗯”,看曲玲珑想的開,青竹小臉上立馬浮起笑意,蕭清河将二人這一路上都心态都看在眼裡,說實話,這一路颠簸成這樣,若是給旁人,早受不了了。
也就曲玲珑,說實話,他還挺佩服的,“一會兒…”剛要說什麼,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訓斥的吆喝聲,“腳不會動了嗎?這麼慢吞吞的,信不信老子打斷你們的腿,還不趕緊走?”
為避免在路上遇到山匪,蕭清河今天特意選了官道,本以為官道有軍卡,走的人會很少,不料除了她們還有别人。
皺眉,看過去,就見一群奴隸模樣的人被用鐵鍊拉拽在馬路中間,為首幾個孩子走在最前面,長時間走路,腳後跟已經磨破了。
伴随着不斷前進的動作,腳下的血在路中間留下一條綿長的血痕,但控制她們的商販還在繼續吆喝,“快點兒!”
“怎麼回事?”曲玲珑走過來,眸光掃在被商販抽打的動作上,臉上立馬沁出了冷意。
蕭清河蹙了蹙眉,指向馬路中間的奴隸群,“應該是發賣奴隸的隊伍。”不過看這群裡有壯年有老人,甚至還有孩子,到是意外。
三人走過去,在商販再一次揚起手上的長鞭要抽人時,曲玲珑上前一步,強行将落下的長鞭抓在手裡。
印象中的痛意沒有傳來,已經被打到神志不清的男孩子擡頭看着被曲玲珑擋在半空中的長鞭,小臉上現出一絲感激。
因忌憚商販頭子,隻能用稚嫩的奶聲壓低聲音,“謝謝姐姐。”
曲玲珑面上有一瞬的暖意,轉頭看向商販,“不過是個孩子,你打他做什麼?”說罷,轉回頭,示意青竹拿銀子來,“多少錢,我要了。”
見曲玲珑要買,商販頭子立馬喜笑顔開,舉起手在曲玲珑面前翻了兩下,“不貴,三兩便可。”
原本,他還擔心這男孩子身無二兩肉無人要了,不料卻遇到個自诩拯救衆生的,這下倒好,三兩銀子到手,夠他再買三個這樣的了。
許是沒想到曲玲珑竟會買下自己,男孩也有些意外,看着曲玲珑,髒亂的臉上劃過一抹訝然。
曲玲珑輕笑,瞧出他的不解,“怎麼,覺得我會買下你,很不可思議?”
男孩重重的點點頭,“嗯,他們都說我身上無二兩肉,就算被帶走,也幹不了什麼重活。”
這倒是,曲玲珑上下打量他一眼,眉眼帶着笑,“确實沒多少肉”,見男孩兒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她又失笑,擡手拍了拍小家夥的肩膀。
“放心吧,既然買了你,便不會再将你退回去。”見對方松了口氣,曲江婷笑了笑,眸光掃在他還在流血的臉上,皺眉。
示意青竹,“先扶他到馬車上。”随後将采回來的草藥用石頭砸成泥敷在傷口上。
長時間未得到清理,腳後跟有些地方已經化膿了,看着那些被曲玲珑清理下來的髒東西,青竹惡心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看男孩的樣子,也就十一二歲左右,這麼小的年紀,必然是遭遇了什麼,不然不會淪落為奴隸。
“你家中還有什麼人嗎?”青竹小心翼翼問,邊說邊在曲玲珑的示意下将盒子裡的糕點拿出來遞給他。
看到食物,男孩眼神立馬亮了起來,但很快,臉上便染上一層落寞,許是想到了不好的事,迎上青竹疑問的眼神,眼圈兒一瞬泛紅。
“沒了,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便撒手人寰了,我父親受族人迫害,被趕到了苦寒之地,至于我…”
男孩兒恨恨的攥緊拳頭,“也被他們發賣。”他很感激曲玲珑,若不是她買下自己,自己還不知道要遭遇個什麼樣的買家。
“姐姐,謝謝你。”他由衷的感謝,放下手中的糕點,朝着曲玲珑磕了個标标準準的響頭。
曲玲珑看在眼裡,眸底滿是心疼,拍拍他的肩膀,一直叫男孩也不像那麼回事,“你叫什麼,有自己的名字嗎?”
男孩兒盯着曲玲珑想了想,随後吐出兩個字,“石磊”,石乃氏族大姓,聽完他的名字,曲玲珑有瞬間恍惚,但很快,便恢複神色,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點頭,“既然有名字,那以後就叫你小磊。”奴婢剛被買回來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幫他們入奴籍,但曲玲珑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
奴隸入奴籍,需要到官府登配奴籍,入籍後,奴隸便此生隻能為主人所用,任由主人買賣,如貨物一般,沒有人權。
單是想想,都令人窒息,在這之前石磊并未有過奴籍,如此便可看出來,他不過是受迫害才淪落至此,不然,再怎麼解釋,也不可能成為奴隸中的一員。
石磊并不知道曲玲珑将他的奴籍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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